村支书想了好半天,还是在旁边家里小辈的提醒下,才恍然想起来:“哦哦,家子坟村啊。嗐,老了,我总是记不住。”
村支书皱起了眉,很快就主动换了个话题,不再提起山后面家子坟村的事情。
燕时洵一直沉默不语的走在节目组众人的中后方,听着他们和村民们之间的聊天,自然也将村支书的反应看在了眼里。
这个村支书……看起来像是很不愿意谈起家子坟村的事?
因为村里路窄,村支书家旁边也没有地方能停下这么多辆加宽加长的中巴车,所以车队就停在了村口,除了留下了几个看着车的工作人员,其余人都提着简单的行李包随着村支书进了村。
从村口到村支书家的这一段路,就算是对农村生活不熟悉的嘉宾,也能看出嘉村的发展很不错,家家都修了漂亮的多层小楼,有的还装了气派的铁艺雕花大门,门口也挂一盏昏黄的小灯,照亮了院子和外面的村路,不至于在晚上的时候完全看不清路。
而家养的大狗被拴在院子里,冲着陌生人龇牙咧嘴地低声狂吠。
年轻人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就直接朝大狗扔了去。
似乎大狗也熟悉年轻人,被打得有记忆了,顿时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重新趴了下来,不再叫了。
“村里的狗就这样,看见陌生人就叫。没吓到吧?”走在燕时洵旁边的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安慰着节目组众人。
燕时洵笑了一声:“看家护院,是条好狗。”
本来已经蔫蔫趴下的狗,顿时像是听懂了燕时洵的赞赏一样抬起了狗头,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燕时洵的方向,尾巴也摇了起来。
只是谁都没有在意。
“到了,这就是我家了。”
村支书乐呵呵的推开大门,将众人迎进了院子里:“家里的年轻人已经去村里借被子了,应该一会就能送来了。你们先进去坐坐,我这叫把我媳妇叫起来,收拾一顿饭。村里没什么好吃的,你们不要嫌弃。”
张无病忙说不会,向村支书道着谢。
村支书家里是足有五层高的小楼,像村支书所说,里面确实有不少空房间,即便节目组有大几十人,也完全住得下。
村里吃饭早,这会儿早就已经吃完了饭,再想吃饭也要重新开灶,还要等一会儿。
趁着村支书去厨房张罗饭菜,节目组众人也都各自去看房间,商量怎么个住法。
“我就说怎么外面这么热闹,又来客人了?”从楼梯上下来个极为面善的中年男人,肩上半披着外套,一副已经睡下又被吵起来的模样。
“二叔。”走在燕时洵身边的年轻人朝中年男人喊着,似乎和中年男人关系很好,小声抱怨着:“二叔你都没听见,爷爷刚才招待客人来家里的时候,又逮着机会把我们好一顿损,说我们不争气,这么大了连婚都不结。”
年轻人嗤笑一声,很是不高兴的道:“结婚干嘛?像杨光叔一样害人害己吗?家里几个兄弟谁不知道杨光叔当年……”
“杨土!”原本很面善的中年男人当即脸色一变,匆匆瞥了眼旁边的节目组众人,朝年轻人低声喝道:“什么都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给我闭嘴。”
被叫做杨土的年轻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悻悻的闭了嘴,不再继续说。
节目组众人虽然好奇,但也只当是村支书一家的家事,礼貌性的没有多问,只是在和中年男人打过招呼后,就被其他几个年轻人带着去了各个楼层的房间。
只有燕时洵和路星星,几乎同时将目光看向了杨土和那个中年男人。
杨光叔,杨光……
早餐店老板,就叫杨光。
看来没错了,几十年前杨光就是从这个村子里跑走的。
此嘉村,是彼嘉村。
路星星的反应要大些,脸上藏不住自己的表情的看向中年男人,目光中也带着探究。
中年男人注意到了路星星的目光,脸色不太好看的匆匆和众人说了几句场面客套话,就转身上楼回了房间。
路星星立刻也拔腿就小跑着想要跟上去,想要拽住中年男人问个究竟:“等……”
但在路星星路过燕时洵时,却被燕时洵反应迅速的直接拽着衣领拉了回来。
路星星被骤然变紧的衣领拽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自然也就没能将自己的疑问顺利问出口,只蹦出个单音,就被燕时洵的手掌捂了嘴巴。
“噤声。”燕时洵语调平静的在路星星耳边低声的吐出音节。
他淡漠冷静的目光瞥过路星星,带着不由分说的警告和命令意味。
路星星本来以为自己会生气,但莫名的,被燕时洵的眼神这么一剐,他却抖了抖,真的一个字也没敢说出来。
燕时洵一手拽着路星星,然后平静而不发一言的看着中年男人离开,只是一直垂着眼眸侧耳倾听,凭借着良好的耳力一直注意着中年男人的脚步声。
上了楼,踩踏的声音和楼梯的阶数相比,是走过了三层楼。然后脚步平稳了下来,是在平地上走路,一,二……走过了将近一百步,停下。
从两只脚的走路习惯不同而形成的脚步声细微的差距来看,中年男人向左转了脚步。
开关门时有微小的撞击声,清脆的声音不像是门轴发出的,而像是门上挂着的挂件在摆动时的声音,可能是玻璃制品。
以他刚刚观察到的中年男人的步伐距离来算,那就是大概三十米。
所以,这个被年轻一辈称为二叔、年纪与早餐店老板相仿的中年男人,住在四楼转弯三十米后的左侧房间,房门上挂着玻璃制品的挂件。
一直到所有的声音消失不见,燕时洵本来严肃平静的面色才慢慢放缓了下来,重新看向旁边的路星星。
“宋一道长一向是教你,看到不对劲的事情就直接不顾及环境和影响,直接冲上去正面询问吗?”
燕时洵询问的声音很平静,语调几乎没有起伏。
但路星星就是觉得自己被燕时洵嘲讽了。
路星星顿时脸憋得通红,不甘心的梗着脖子嘴硬:“你当是我是年轻不懂事吗?我这叫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事情!”
“哦,所以你喜欢正面冲。”燕时洵面色冷漠,就着拎起路星星衣领的姿势,抬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触手就是一片柔软的小肉肉,完全不是肌肉坚硬有力的手感。
路星星看着近在咫尺的燕时洵,本来想要冲出口问燕时洵在干什么的话莫名堵在了喉咙里,而他自己在燕时洵那张凑近了看越发俊美得锋利,压迫感十足的面容之下,竟然慢慢烧红了脸,张了嘴却像是个哑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都烧成了一团浆糊。
“你这个小身板,打得过?”燕时洵没有管路星星的反应,只是扫了他两眼,就对他的战斗力有了个大概的评估。
他冲路星星的嗤笑一声:“宋一道长到底是怎么放心把你放出来的?你好歹也算是有天赋的,真不怕自己折损个弟子?”
路星星虽然不是宋一道长的关门弟子,却是年龄最小的。
以燕时洵最近对宋一道长的了解,这个严肃而一丝不苟的道长,对这个年龄最小的弟子还是很疼惜的,颇有平常人家疼小儿子的架势。
路星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硬气的反驳燕时洵,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却只是磕巴着喊了一句“要,要你管!”,就扭头冲向了那边的节目组众人。
燕时洵:“?他脸红什么?”
虽然燕时洵满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路星星是怎么回事,但他身后站着的邺澧,却直接黑了脸。
“你摸他。”邺澧冷声向燕时洵询问。
说是询问,却更像是陈述事实。
并且燕时洵竟然有种错觉,觉得这人好像有点委屈?
燕时洵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有些恶寒的抖了一下,然后朝邺澧翻了个白眼:“那叫摸?你什么眼神?”
“而且,和你有什么关系。”燕时洵莫名其妙的看了邺澧两眼,也迈开长腿走向不远处拼命冲他兴奋挥着手的安南原。
徒留邺澧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上方白炽灯毫无暖意的光亮,将他本就苍白没有血色的肌肤,照得更加像是雕像的质感。
邺澧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看着燕时洵远去的背影,冷峻的俊容上没有任何温度,冰冷得可怕骇人。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高兴,很想让燕时洵以后不要再摸别人。
但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因为什么?
他不知道。
燕时洵和节目组众人的谈话声从不远处传来,在空荡荡的空间中形成了回响,一层层叠加,显得如此空旷寂寥。
而邺澧独自站立在无人的客厅中,神色难得有些忪怔茫然。
……
第一次在农村人家里过夜的安南原,显得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时不时就要向身旁的年轻人问几句,透过窗户看到后院的水井时,还兴奋的招呼着燕时洵,示意让他也来看。
“燕哥你看,竟然是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可以打水喝的井,好神奇!之前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这个要怎么操作,需要拿绳子甩下去才能取水吗?”
安南原兴奋的伸手点着玻璃,看起来很想要推开窗户亲自去后院到井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