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溪森林,人魔两界交界不远处。
蓝衣女子蹙眉看向白袍僧人，“容寂师父，你怎么了？”
白衣僧人手撑着树干,一贯神情平静的脸此刻表情有些扭曲，他牙关紧咬,额角青筋贲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聚集到下巴处,砸在发黑的土地上,晕开一片白光，周围一小片草地黑色褪去，重新焕发出翠色生机。
抽筋拔骨般的剧痛,与疼痛相伴的,还有种种强烈的负面情绪，恨意、不解、迷惘、心碎……
程念担忧的不知该怎么办,她目光落在那只指骨匀称的手上,手背上细小的伤痕处已经开始发黑。
她手腕一转,试图再次用灵力为他舒缓,那只手抬起制止她，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字：“不、必。”
容寂缓慢转身，背靠着树坐下,冷汗蹭蹭往出冒。
他阖上眼睛，感受剧烈的疼痛，他可以运功压下,但他什么都没做。这就是他的惩罚，他一心钦慕，不惜为之丢弃所有的人，再度无情一击。
这便是他的果报，惩罚他背弃佛祖,背弃师门；惩罚爱上一个没心的女人，甚至见到她时依旧希望她可以回来。哪怕她玩弄辜负他，将他从佛坛扯入深渊，毁了他的一切，然后飘然离去，告知他一切都是场笑话。
真是，可悲。
恨意伴随着生不如死的剧疼疯狂肆虐……
秦、衣、衣。
程念眼神复杂的盯着地上黑气缭绕的佛子，心中憋闷压抑。
七百年前，各大门派聚首，她随处走动，偶然瞥见，一身朴素白袍的佛子盘腿端坐在清漾池白莲之上，通身清明净气，一眼望过来，悲悯如佛陀，她一时甚至以为偶遇真佛。
她顿时心中惊慕，那时便想，此等惊才绝艳之人，定能修得正果。
尔后，果真修真界诸多传闻，圣禅宗住持门下三弟子容寂乃是万年一遇的天纵奇才，短短两百年便已结金丹，有望千年便飞升神界。
五百年时，圣禅宗之上，劫雷密布，声势浩大，惊动了整个修仙界。雷劫之后，莲花花瓣片片散落，一朵金莲之上，佛祖酣卧，万年难见的奇景。
程念忽的想落泪，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顺利飞升。现在大概已经元婴中期了吧？明明即将修成真佛，却糟此一劫。
如今心魔横生，修为反噬。她深感悲恸，却不知能如何？
程念想起方才那位容貌艳丽，朝气蓬勃，一举一动尽显生动的女子……他这样的人，会动心倒也不足为怪。
成佛必要勘破情劫，只希望这次他能醒悟吧。那女子分明只是玩弄他，刚刚出手狠辣凌厉，若不是他武力了得避开了，一般人必得重伤甚至丧命。
容寂盘膝坐下，服下丹药，运功逼出蛇毒。只是这一运功，黑气蔓延愈发浓郁。
程念紧张盯着，看他结束，立刻用水灵力压制邪气。
“容寂师父，你可还好。”
“嗯，我无大碍。程念姑娘，你不必跟随我。”
这话路上他已说过多次，程念再度拒绝：“你现在这样太容易走火入魔。”
她犹豫了几秒，忍不住劝慰：“容寂师父，修行不易，七百多年道途就此放弃岂不可惜？待寻到静宁草，你若可抛却情爱，仍可继续修佛道……”
“程念姑娘。”她的话被打断。
“你不必多言，我无法再修佛道。即便再想修行，也等百年后罢。”容寂心中清楚，发生过的事，他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至少很久，他都无法释怀。
程念忽的想起什么，“容寂师父，我祖上曾有一方，名绝情丹，祖辈曾有人服用，服下便可断情绝爱……你可要？”
绝情丹？
断情绝爱？
容寂垂眼盯着手上因刚刚逼蛇毒，泛红发黑的伤口，和黑色的血迹。刚刚的巨疼仍残留着，记忆犹新，让他无法忘记她有多绝情残忍。
还有什么舍不得？
真想将她一同扯入深渊，将这种种痛苦倾数返还，这道念头一闪而逝。随机被他抛却，几百年所习的佛道压制了他一瞬间的邪念。
程念看他身上黑气突然暴涨，随即又全数消失。
只听得一声平静的：“好。”
她松了口气，若他还不舍那女子，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心里祈祷弄好绝情丹前别再遇到那女子，他现在黑气愈发浓重，万一再受刺激，她担心他彻底失去理智走火入魔做出疯狂的事。
破了杀戒，就彻底毁了。
*
楚厘那边完全不知这边的事情，在没有网络的古代世界，系统就是摆设。
赶了几天路到达魔宫询问完老爹在哪，她立刻赶往西侧宫。
刚到宫殿便听到一道低沉霸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