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杜欢看到迟迟没出来的樊阳和梁泽,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快步走过去打开两人房间的门时,樊阳正坐在七零八落的残肢中间,颤抖着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慢慢回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怎么了。”
“出来吧,”杜欢声音很平静,也没有询问什么,“快开饭了。”
后续赶到的木林看到尸体又开始流泪,所有人沉默地站在房间门口,似乎已经对接二连三的死亡麻木了。
在众人的沉默声中,早餐的钟声响了,“咚、咚……”钟声悠扬厚重,有如丧钟。
等它结束后,杜欢在一片沉默中开口:“你们听,钟声变成四下了。”
没人搞清杜欢是什么意思。
杜欢看着众人说:“前天是7声,今天是4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樊阳声音有点焦躁,“我们先搞清梁泽是怎么死的……”
“不急,”杜欢打断他,“我们先来吃饭吧。”
众人和刚刚过去的几天一样,踏着朝阳进了餐厅。没有头的女主人已经在忙着摆餐了,她回过“头”,冲着几位客人挥挥手,一如既往,是位热情的东道主,除了爱shā • rén哪里都好。
木南一把捂住妹妹的嘴,强行按下她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
第五个孩子坐在位置上哼唱着,他罕见地笑起来,看起来很快乐。
几人在围着餐桌坐定,樊阳随手把勺子放进牛奶杯里搅了搅,很不安地开口:“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和女人孩子这幅样子也有关系,我们可以再查一查。”
“他们和梁泽的死没关系,我昨晚出去了,孟知客也可以作证。”杜欢打断他。
旁边,孟知客笑眯眯地伸出手冲大家挥了挥,镇场效果极佳。
“那,”樊阳慢慢镇定下来,“这个副本的主体NPC藏得很深,我们还得重新制定战略,这次必须稳一稳——”
杜欢再次出声打断,“有时候我就想,主体NPC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嗯?”樊阳、木林、木南都没明白他的意思。
“或者说,”杜欢说话速度放缓,“关键NPC知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人呢?”
屋子里从来没开过的电视机突然变成了雪花屏,还滋滋啦啦地响,原本暖人的朝阳一下子变得血红。
“我还是第一次见东升的夕阳啊。”杜欢瞥了一样窗外,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空气中浸入了血的味道,无头的女人和孩子们同时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杜欢。
“闭嘴。”孩子们说。
四面八方响起相同的声音,像是有千万人在同时说话:“闭嘴。”
在死亡的氛围中,杜欢像听不懂威胁,他右手托着侧颊,动作优雅:“看样子我这次猜对了。”
杜欢长着张漂亮的脸,说着温和的话,但比鬼还吓人。
“所以说,钟声就是在统计人数呀。”
“胡说八道!前天8个人它响7下,今天5个人它响4下……”樊阳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小了。
“没错没错,”杜欢点点头,淡淡说“我们当中,有个人,不是‘人’。”
5个人的屋子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钟声很不合时宜地在屋子里响起,四个孩子坐在凳子上,脖子像钟摆一样摆动,“1、2、3、4……”
无头的女人抱起第五个孩子的脑袋接在自己的脖子上,跟着开口:“1、2、3、”
“她”手舞足蹈地跳起来,哼着歌在房间里纵情舞蹈,发黄的白围裙一点点被浸染上鲜红,裙尾缓缓延长,变成了她夜间穿着的艳红长裙。这具拥有女人身体和孩子头颅的怪物在房间里旋转着、歌唱着。
一只脑袋突然从地下钻出,还没咬上杜欢的小腿,就被杜欢一只手制住。他扯着这颗头把它从地上活生生拔起来,脖子上的断口处不停淌血。
樊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杜欢,你是人吗?”
“大概是吧,”杜欢点点头,随手把脑袋扔到一边,“我没觉得自己的不是。”
樊阳看着他笑了笑,“这样啊,我差点没看出来。”
蜷缩在座椅上的姑娘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木林踉跄着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指着杜欢,神情惊惧中带着癫狂:“就是你!就是你!贼喊捉贼!你不是人!哪有正常人像你这样的!”
“我是人,”杜欢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令人想起山间那搅不起波澜的清潭。
“哈哈哈哈哈哈!”木林大笑着指向孟知客,“那是你!”
“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