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
知情人士侧目打量江祐。
江祐深吸口气，长腿一曲，站起身子。
椅子失去重力的压制，弹往后，连带整排桌椅地动山摇，同时发出闷重的咚声。
他的嗓音更沉上几倍：“到。”
秋以折对别人都是抬眼确认，唯独到了江祐仍低着头，不想看他。
他手指下移，定格在点名册下一行：“十七号。”
“……”
江祐一屁股坐下，心想这家伙脾气这么大的吗。
他的眼神落在秋以折的脖颈上。
想起酒吧乌龙夜，他先入为主带着恶意，盯着秋以折的脖颈，对方温热的气息伴随酒气，直直扑过来，过于微妙又危险。
江祐当时被吐了上衣，拿个醉鬼无可奈何，只觉得恨不得咬往这脖颈再留个印才算解气。
现在也是这样，他雪白的脖颈就在自己眼前明晃晃的。
江祐越想越莫名其妙，咬他的脖子的念头再次浮出头，心道不就那么一件小破事，犯得着这么生气？
.
下课后，走在去711便利店买零食的路上。
睡了大半堂课的余骁毫不知情，打着含糊问：“酱油干嘛这种表情，上节课不没被点起来回答问题吗。”
黎踵什么都知道，偏偏装了起来：“你问我，我好像也不太清楚。”
“什么叫我这种表情。”
江祐眉眼中却露出罕见的不爽，淡漠地说，“怎么不去看看某人是什么表情。”
他大步走进便利店，单手插兜，直奔卖饮料的区域。
被留下的余骁蹙眉小声问：“某人是谁？”
黎踵：“秋学长。”
“……”
余骁处于状况之外，“那帖子这么猛？开个玩笑就把这俩搞崩了，开什么玩笑。”
黎踵：“你们还得仰仗秋以折帮忙申请球队呢。”
“嗯，总之秋以折太重要了。”
余骁说，“牛哥跟我打含糊，精得很，可能是看我们太认真，也不敢轻易决定这事，总得靠人帮我们多给他洗脑。”
黎踵：“那我给他俩再算算？”
“赶紧算，”余骁轻拍他假受伤的肘子，“虽然可能也没什么用。”
“你怎么不去死呢，臭鱼。”
江祐完全不知那俩聊起了关乎组织存亡的正经事。
他徘徊在卖牛奶的格子，正在挑选鲜牛ru，左手不经意地轻划论坛的帖子，一下又给他顶回一楼，并且多出了好几十楼。
1L：看图，俺在南门江北夜市附近夜跑遇见的他俩，确实是江祐和秋以折，酱油学弟的豪车好像都不怎么开！一开居然是载漂亮学长去玩儿啦！！！
2L：啊这俩最近在高校联盟里热度好高
3L：不太懂，来个四哥解释下？
4L：四哥也不是体联大的，五弟来吧，u1s1这俩颜要磕死我了
5L：体育系新生和新闻系研究生，学弟不知道，但学长确实喜欢男孩子
6L：好好奇他们怎么会玩到一起的哦
7L：助教代课，不过我怎么记得江祐得罪过秋以折？
……
499L：楼上的都别磕啦，这俩今天在课上的状态都很差了
500L：啊？？？为啥呀
501L：这题我会，据说昨晚江祐跟秋学长都去了老城区的冰球俱乐部，应该只是下雨顺路才上的车？
502L：你们太可怕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503L：喜欢酱油dd的人太多了呀！我昨天也看到他们寝室出动了！（不过我喜欢的是鱼哥qvq
504L：怎么没人说说他们今天发生了啥呀，来点药给孩子磕磕
505L：就没啥，酱崽铁直男一个，你们还把他室友鱼仔给炸了出来，估计是看到帖子后不爽了吧，整堂课都臭着张脸
“……？”江祐人有点傻了。
他至今不明白这个帖子是想干嘛，屁大点事还能被放大讨论，且被猜中了个表面，太吓人了。
可当他走向卖袋装坚果的区域，论坛被切回主页，在关键词窗口分开搜索自己和秋以折后。
江祐才知道什么叫两眼一黑。
“你在瞎看些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似带着清零的风铃声，却只是记忆中的感觉。
江祐抬眼，猝不及防对上秋以折淡薄的眼瞳：“……”
这么一撞上，距离过近。
江祐呼吸顿住，眼神下移，除了感知到秋以折似有倦意，还清晰捕捉到他眼下微微泛着的黑晕。
江祐瞬间忘了不愉快：“这么巧啊，学长也来买零食？”
秋以折的视线从他手机上移开。
然后冷冷地说：“来买早餐。”
江祐被他的语气整得莫名其妙：“你今天是不是吃了炸弹啊？！”
“你吃了两头猪。”
秋以折冷不丁把一沓A4纸塞过来，“有事微信找我，以后别跟我当面说话。”
“哎？！真当搞对象耍脾气呢——”
江祐没来得及查收手上的文件，只注视他离去身影，“我姐都没对我这么凶过。”
说来也奇怪，一想到秋以折没睡饱的脸色，他这怨气突然也撒不出来。
那声儿发出来像小猫嘀咕似的，奶凶奶凶的。
过了一阵，黎踵和余骁这时走过来，显然旁观到了这一切，半担忧半好奇地说：“他给你什么了？”
“我去，酱油你手机上开着的是什么黄色帖子啊！”
“什么？”
“我草，鱼仔你自己看！”
“坛友们都来讨论一下……秋学长喜欢哪种类型的1，还喜欢被哪种姿势……？”
余骁支支吾吾，“算了，说不下去了。”
都是群小帅哥，平时也不是没开过黄腔，这会儿江祐的脸却烧得跟刚出锅的锅巴。
他尴尬得压低声音：“我他……刚才随便点开的，谁知道会被他看到？”
“咦，兄弟们，学生会内部资料，球队申请细则——”
黎踵歪了歪脑袋，盯着江祐手上的东西，还翻了两页：“噢，还有十年前冰球队的一些信息，就是说你们申请球队可以参考的信息都在这儿了。”
江祐瞪大了眼睛，扯起文件，颇有些自言自语：“难怪他早餐没来得及吃，昨天熬夜帮忙整合资料了。”
晴天霹雳！
几人如被当头泼冷水，无处遁形。
“不吃早餐说不定会低血糖啊，脾气也不太好。”
黎踵惊呼，“让我想想啊，不给人面子，不体贴帮你白打工的学长，还看人家的黄帖子……”
江祐嘴角抽搐：“摸摸良心，那是黄帖吗？！”
“差不多吧，还有什么不？”
余骁提醒：“还有吧。”
“哦，确实还有，”黎踵列完罪证，给他再罪加一等，“你骗他说车是鱼仔的，也被扒出来了，他肯定觉得你是个撒谎精。”
“……”
江祐堪比被烙上渣男标签，“别说了，让我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