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阮阮这个一个多月靠分红就分到了六百块钱,其他人做头花,每天两块钱的工资,也都挣到了六七十到一百多不等的收入。
在收入微薄的农村,她们一个妇女挣的钱,比以往全家一年挣的还要多。
每个人都对江海和宋阮阮深怀感激,那些没能来做头花的人,也都羡慕不已,积极和江家人搞好关系,希望等到江家以后需要更多人手的时候能想到自己。
至于江海,手里的货款,原料,工资,奖金进进出出的,连宋阮阮也算不清楚他手里究竟有多少钱。
但在第二次去市区的时候,他就来跟她商量,说想买三辆自行车,一辆留给家里人用,另外两辆,则是他们办事的时候用。
他说那话的语气,就仿佛这钱是他们两人共有的一样,自己并不敢轻易做主进行特别大额的花销,必须得到她的同意才行。
若是以往,宋阮阮是没兴趣干涉他的花销的。
但如今,这涉及到两人的长远共同利益。
她出技术,江海负责开拓市场,购买原料,组织生产,是整个产业链条挑大梁的存在。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旦江海出了事,这生意便全毁了。
宋阮阮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在政策宽松的C省,上面到底是怎样的倾向。但距离正式宣布改革开放还有一年多,一切都应该以谨慎和安全为前提。
所以这一次,她明确表明了态度:
“不能买,一辆都不能买。不仅是自行车,之前你说的电视,风扇这类的大件,目前也都不能买。”
江海难得的有些不赞同她的话:
“自行车可以不买。但你不是说热吗,有了电风扇,你晚上就可以凉凉快快地睡觉。”
他在城里每当看到什么好东西,就想搬回来给她。
这次在一个司机家里看到电风扇,尤其心动,觉得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实用了。要是给宋阮阮房间里放一台,就相当于有人晚上一直给她打扇,以后哪怕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她也不会再被热到。
他事事以自己为优先,宋阮阮怎么会感觉不到,没有人不喜欢别人这样待自己好。
原本是在谈正事,此时却不由自主柔下了语调:
“江海,电风扇是要通电才可以用的,村里家家户户都没通电,我们没必要这么高调。”
牵电线通电,还有了个稀罕玩意儿电风扇,势必又要像之前的自行车一样引起围观。那辆自行车已经风头很足了,没必要再增加更多让人眼红的东西。
江海有些郁闷。
他这么卖力地去跑市场,为的不就是让宋阮阮过上好日子么。结果现在钱有了,她不让他给她花。
宋阮阮自然看得出他口服心不服,为免他阳奉阴违,便详细地跟他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并且特地嘱咐他,以后不要再告诉任何人这一次进城挣了多少钱(这点他做得很好,在家里多了外人来做工后,他就没再当众说过每次的售货收入),每个人的工资,奖金,也全都私下发,免得他们推算出他的收益,生出不好的心思来。
江海一一点头答应,表情由先前的郁闷烦躁变得愉悦,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行,你说不买就暂时不买。但我这人吧很容易管不住自己的手,要不还是你拿着钱,每次我要用的时候跟你申请?”
虽然语气有点吊儿郎当的,眼神却写着满满的期待。
江家父母,就是周凤英在管着家里的钱。宋阮阮那个时代的好男人们,也都把钱交给老婆或女朋友来管。
这样郑重的托付意味着什么,她哪里会不知道。
她没有与人共度一生的打算,自然还是要拒绝的。
江海有些失落,却也没强迫她,只是继续为拓展头花市场四处奔忙着。
宋阮阮不准他买大件,他就时常带些不引人注目的小东西回来。城里的肥皂,护肤品,衣服,鞋子,文具,吃食,给宋阮阮买了不少。有时候也给家里其他人带些。
总体说来,整个江家的生活水平其实是拔高了一大截的。
但大家关起院门自己过日子,这些事情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基于这样的前情,虽然目前跟着江海做工的人都收入大增,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自己到底挣了多少钱。
除了江海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批发给每个商贩的具体价格,也不知道原材料价格。
大家在讨论江海的收入时,也都以公社或镇上买布票的价格来估算布料成本,又觉得批发价一定很低,而江海给每个做工以及跟着跑销售的人都发那么多钱,他虽然赚得多,手里顶了天也就攒下个八百一千的。
这不,他连自行车都还是租的别人的,可见是没多家底的。
当然,一个多月挣这么多钱,对时下来说,也是非常让人羡慕了,却不至于到特别眼红甚至仇视的地步。
毕竟,他们也还指望着江海的生意越做越好,要的人越来越多,带着他们也挣钱呢。
而经过一个多月的等待,陈美珍那边的人脉关于香精的回信也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