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是没有归宿的,只不过偶尔也会想要停下来,就像他不知不觉跟着双生阵走到了这个地方。
但风终究是这个世间的过客,匆匆吹来,匆匆离去,不曾停留,因为这就是宿命。
“好……好喝……”林衡打了一个酒嗝,脑子全是浆糊,十分委屈的控诉晏逢卿:“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那你为什么要喝酒?”晏逢卿冷冷的看着林衡。
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真想让人打碎,这样就不必心有挂念,只有心无旁骛的人才能真正强大。
林衡撇了撇嘴,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可惜身体一歪又到了回去,他再接再厉,爬过去拉住晏逢卿的袍子下摆,借力一点点攀爬起来。
站起来之后也还是摇摇晃晃的:“大师兄,我怎么看你是两个啊!”
“你再多喝点,我可以是三个。”晏逢卿的语气越发冰冷。
“大师兄,怎么能是三个。”林衡翻了个白眼。
一个晏逢卿就了,那里还敢要三个,不怕死的吗?
“那你想怎么样?”晏逢卿的耐心已经告罄。
“想……想怎么样?”林衡脑子非常迟钝,试图理解晏逢卿的意思。
这人的眼神分明就是不耐烦,我没有惹他啊……
晏逢卿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看得他全身发毛。
“大师兄,我们商量个事情。”林衡左脚打右脚,身体前前后后地晃,找不着重心,一个前倾扑到在晏逢卿怀中。
一阵寒风吹来,吹不散身体的燥热,反而让酒气肆无忌惮的蔓延,冷香早已占据了两人的全部空间。
层层密密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要说什么。”晏逢卿垂着眸,声音有些发哑。
“就是你能不能别杀我?”林衡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一穿来都还没享受到修二代的人生,就被迫绑了个双生阵,跟着晏逢卿去了一趟冯府,还遇上晏清恒那个变态。
红绡就不说了,在冯府还是她帮了我。
今天难得喝一次酒,非得彻底放松才行!
“我杀你?”晏逢卿挑眉,想起自己的确威胁过林衡,要挖下他的眼睛。
“是啊,你会剥了我的皮把我风干。”林衡想起书上写的,就忍不住抖两抖。
太可怕了,好想回家。
“剥……剥你的皮?”晏逢卿皱眉,他从来没这么想过,林衡到底是从那里得出的结论?
“就好可怕,真的!”林衡眼泪汪汪的看着晏逢卿,实在是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担忧。
“我……可怕?”晏逢卿楞住了,难受的情绪在胸口撕咬。
“是啊。”林衡脑子不受控制,点了点头。
钻心的疼蔓延全身,晏逢卿低下头,嘲讽的笑了笑。
可能真的不配……
像是弥漫在空气中的酒气,裹挟着冷香浮浮沉沉,无枝可依,无岸可靠,雪水再度凝结,坚冰不可化……
如果有些东西注定得不到,那就彻底毁灭。
晏逢卿抬起手钳制住林衡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因为醉酒水汽点点的眼中仿佛有条灿烂的银河,里面群星闪耀,纵使照不亮夜空,也能指引归途。
可惜阳光都不肯照进来的地方,星光又怎么可能指引方向。
这双漂亮不沾世俗灰尘的眼睛,最适合挖下来,然后永远收藏,这样就不担心会消失。
“呵呵。”晏逢卿笑了两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掠夺,像一片深海,下面早已波涛汹涌。
林衡歪歪斜斜的站起来,头太晕了,想要找个支撑点,扑腾着往晏逢卿身上靠。
晏逢卿死死掐住林衡的下巴,不让他靠近自己的身体,眼中仿佛有怒火:“站好。”
“站不好,晕。”林衡发现身体跟着眼前景物晃,要好过得多:“大师兄你又变成三个了,现在是两个……不对,还是一个。”
“你说我要是现在挖了你这双眼睛好不好?”晏逢卿冰凉的手指缓缓攀上了林衡的眼睑。
感受到那微微颤抖的睫毛,他忍不住滑动了一下喉结。
什么时候也变得心软了,直接挖下来就能永远带在身边了……
“挖……”林衡大脑空白一片,过了一会儿愤怒的说:“我就知道我做什么都没用!好你个晏逢卿果然还是会杀我!老子不干了,老子要回去!”
林衡想要推开晏逢卿,但身体使不上力,软绵绵地抵着对方的胸口上,更加的恼羞成怒。
想到日后会被剥皮风干,林衡不禁悲从衷来,忍住向外掉的眼泪,凄凄惨惨的说:“就不能不杀我吗?我什么都愿意做。”
酒气在身体里乱窜,大脑越来越迟钝,只听耳边有一道冷冷的声音。
“什么都愿意?”晏逢卿靠近林衡的耳边轻轻的问。
“我他妈做得还不够?连红绡都说我绑了个贞操带,还说我不是雏了!!!”林衡愤怒握拳:“我都还没有开始追小师妹呢!”
忽然万籁俱静……
从空中坠下一片雪花,粘在晏逢卿的睫毛上,融化成水濡湿了睫毛,又缓缓浸湿了眼尾的那颗红痣。
“咔擦——”一声,树上的枯枝折断,一团白绒绒的物体掉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怀里抱着酒瓶不肯撒手。
从酒楼库房传出来一个怒吼:“谁,是谁偷喝了库房里的酒?”
芙葭小耳朵一抖,连忙爬起来,以前它就嗜酒,都记不清多久没喝过了,今天实在忍不住就跑进了酒楼的库房。
不过既然偷了,就不会承认!
芙葭抱着小爪子摇摇晃晃,似乎看见了林衡,跌跌撞撞走过来,站在林衡脚边,醉醺醺的说:“我跟你说过了不要跟那个身体里有妖血的小子来往,怎么你们还搞上了?”
它晕的厉害,只是看见林衡一个劲往晏逢卿怀里扑:“啧啧啧,一点都不矜持,让你不要靠近他,你倒好,直接往怀里钻,没救了!”
“钻什么钻?”林衡抬起脚,将芙葭踢到一边去:“你这只秃尾巴的狐狸。”
“你不是人,不准叫我秃尾巴狐狸!!!”芙葭怒而起跳,抱住林衡的大腿,使劲啃咬。
林衡将芙葭拎起来,提到半空中:“丑!”
“老娘杀了你!”芙葭蹬着小短腿,扑到林衡的脸上,气势汹汹但只留下两道红印。
“丑死了,还是晏逢卿长得好看。”林衡嫌弃地将芙葭扔到旁边的草丛里。
突然感觉脸被强行扳正,恍惚之间对上了晏逢卿那双冷冷的眼睛,里面就像是有打不碎的坚冰,从第一次见到开始就没变过。
“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你干嘛总是冷着一张脸?”林衡小声抗议。
两辈子都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好看到找不出形容词。
“你喜欢小师妹?”低哑的嗓音像是不会流淌的深潭,寂静无声暗藏着未知的恐惧。
“笑一笑嘛,你笑起来多好看啊!”林衡伸出手,掐了一把晏逢卿的脸,手指间细腻的触感有些粘腻。
别说还真好摸,比豆腐还嫩,是个女人就好了。
晏逢卿拿开林衡的手,语气越发冰冷,他看着林衡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喜欢小师妹?”
“喜欢……喜欢谁?”林衡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努力想要寻找支撑点,但晏逢卿却不让他靠近分毫。
“小师妹。”一遍一遍的问,‘小师妹’这三个字仿佛像烧红的烙铁,每说出口一次,灼热就在心口把皮肉烫的嗞嗞作响。
但晏逢卿从来不害怕疼痛,哪怕鲜血淋漓,哪怕皮开肉绽,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知道答案。
“就……可能?”林衡呆呆的回答。
喜欢是什么反正也不懂,看见娇软的女孩子心生好感难道不是应该的?
从空中不断坠落的雪花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漫天的鹅毛大雪,冰冷的雪花掉落在林衡的脖子上,一股透心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寒颤。
“好冷。”林衡转头看着晏逢卿说。
风雪中一个轻笑传来,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冷香紧紧缠绕着周围的一切,就连雪花也带着香味。
抖落一身雪,林衡细细簌簌脱下外衣,歪歪斜斜地给晏逢卿披上:“别着凉了冷。”
晏逢卿反手握住林衡的手,将他一把拉了过来。
终于有了支撑点,林衡顺势靠在晏逢卿怀中,冷香扑鼻:“好香。”
但是记得这是妖血发作才会有的香味,所以晏逢卿现在是发作了?
“是不是很难受?”林衡抬起头,有些心疼的说:“我的阳气给你。”
眼前浮现出小晏逢卿的身影,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却要经历那么多,最应该给予爱的母亲,却把他当作发泄对象,一次次的毒打……
真不知道晏逢卿到底被打过多少次,记得他说他在那里住了四年,难道四年里他过的都是那样的生活?
林衡愤怒握拳:“以后我罩着你!”
但回头一想,晏逢卿可是未来的魔尊,那需要别人罩?
耳边传来一道热气,轻声的低语萦绕不绝。
“好闻吗?”
“什……什么?”林衡眨了眨眼睛。
“香味。”晏逢卿的手在林衡背上轻轻滑动,他厌恶憎恨这样的体质,无时无刻不想毁掉自己的身体,但是……
今天他却要用这样的手段。
“好闻。”林衡动了动鼻子,除了晏逢卿身上的香味,其他带香的闻到一准过敏。
又呆了呆,林衡努力找回自己的神志:“你是不是担心我被冷香影响,你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
说着林衡从怀中掏出一枚白色的珠子,然后含在自己的舌根,含含糊糊的说:“含在口中哪怕跟你呆在一起也不会被影响了。”
芙葭给的这玩意真是个好东西,只要不被影响就不会冒犯到晏逢卿,小命保住了!
晏逢卿眼神微变,捏住林衡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来,似笑非笑的说:“珠子?”
“对啊,芙葭给的,真是个好东西。”林衡点点头,十分期待晏逢卿的表扬,害怕晏逢卿不知道谁是芙葭,他解释说:”就是地宫那只秃尾巴狐狸,我和它签订了主仆协议。”
晏逢卿转头看了一眼躺在草丛中呼呼大睡的芙葭,然后冷笑着回头。
没关系,香味不管用,那血总有用。
“张嘴。”晏逢卿命令道。
林衡乖乖张开嘴巴,没有去想晏逢卿想干什么。
有双生阵在,反正不会死,只要小命能保证什么都不重要了。
晏逢卿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很快就汇成一道顺着白皙的手腕滴落在雪地里。
纯白沾染了殷红,越发的刺眼。
“乖乖喝下去,不然我就只能杀了你。”晏逢卿将自己的手腕举到林衡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