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觉得莫名其妙,但看李芳菲实在伤心,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李芳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儿子都回来了。
“那……那我去睡觉了,你们还要继续吗?”林衡看了一眼江墨云。
“衡儿。”江墨云走上来,俯下身来看着林衡的眼睛说:“衡儿想不想要跟三师兄永远在一起?”
林衡更加莫名其妙了,满脸疑惑的看着江墨云。
江墨云眼睛微红,心中迫切想要得到林衡的回答,但他害怕吓到林衡,依旧耐着性子道:“就是像小时候一样跟三师兄在一起,好吗?”
“你……”李芳菲楞楞的看着江墨云:“你想清楚了。”
“是的师娘,之前无心修炼,但现在不同了,我准备明天就闭关结婴。”江墨云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李芳菲:“师娘,请你相信我。”
李芳菲沉默的看着江墨云,想起江墨云还是一个豆丁大小的时候就来万剑宗了,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天资聪颖,悟性高。
要不是当年的事,他也不会修为停滞不前,说起来倒是一个可以托付之人。
半晌之后,李芳菲才缓缓点头:“好。”
江墨云大喜过望:“我一定不会辜负师娘的厚望。”
“你……你们在说什么?”林衡觉得这两人在打哑谜。
完全听不懂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周围的人有事瞒着的样子?
“咳咳。”李芳菲清了清嗓子,温柔的笑着说:“宝贝,快回去睡觉吧。”
“哦……”林衡很想问清楚,但心中仿佛有个声音让他不要说话似的。
抬头看看月亮在天空的位置,时间也不早了,还得去找晏逢卿。
似乎有点落荒而逃,林衡出了小竹峰就一路踉跄,直到来到思过崖,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晏逢卿,才感觉些许安心。
小树林里寂静无声,除了偶尔刮过来的寒风,看不到任何人影。
“大师兄?”林衡朝着树林深处喊了一声。
难道说来晚了?
“大师兄?”林衡又喊了一声。
枯枝被寒风吹得摇摇欲坠,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回应林衡的只有风声。
不应该啊,晏逢卿不像是会失约的人,难不成是妖血发作了?
一想到晏逢卿之前碎了金丹,妖血发作起来都吓死人,更不要说这会他都结婴了。
越想越惊慌,林衡急地在树林里转圈,但又不敢离开,害怕一会晏逢卿过来看不见他。
“我怎么那么笨。”林衡一拍脑门。
晏逢卿都可以根据双生阵找到他,他怎么不能用双生阵找人了?
闭上眼睛,静静感受晏逢卿的所在。
走出树林,来到一处悬崖峭壁,在右边不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洞穴入口。
林衡想起这就是第一次来思过崖看见晏逢卿的地方。
那记得那天,晏逢卿泡在满是鲜血的池子里,就像是一具扯线木偶,毫无生气。
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林衡慢慢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池的血水,晏逢卿趴在血池里,被一条突如其来的鞭子打得全身一颤。
眼里都是仇恨,晏逢卿握紧拳头,却瞥见林衡得到身影,于是他放松拳头,抬起苍白的脸,颤抖着说:“你卡在渡劫后期又不是我的错。”
“你不要忘了,当初是我将你从清风谷带出来的。”
林衡朝说话的人望去,正好看见一张冰冷严肃的脸,周围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
震惊,不可思议,简直不敢相信,总之林衡看呆了,他想过晏逢卿的药鼎之身很多会引来很多人觊觎,但从未想过这人也是加害晏逢卿的凶手之一。
掌门,万剑宗的掌门,堂堂渡劫期大能,平时不苟言笑,但只要是万剑宗弟子在外面犯了事,无论对错都会先力挺下来的掌门。
不可能……
林衡实在接受不了,那么护短的掌门现在竟然手持骨鞭,将晏逢卿打得奄奄一息。
他们……不是师徒吗?
“你是晏家送给我的药鼎,却迟迟无法结婴,更别说进入化神期,现在倒好直接被人碎了金丹。”掌门气得脸色发白,他已经卡在渡劫后期很久了,如果再不突破,寿限一到他就得堕入轮回。
怎么甘心?渡劫修为一朝化为乌有,修士跟天道争一线生机,他不服!哪怕是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也要得到力量。
掌门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血池里的晏逢卿,幸好他找到了可以让晏逢卿重塑金丹的方法,这才面色稍微缓和一点:“血池修炼,以纯净婴儿的血作为媒介,你就可以重塑金丹,再痛给我忍着!”
“你为了一己之私,默许晏家让药鼎流入修真界,你不配当万剑宗的掌门。”晏逢卿讽刺的笑了笑:“你也配当正道魁首?枉自被修真界称一声仙尊。”
“闭嘴!”掌门狠狠地挥了一下鞭子,打得晏逢卿皮开肉绽。
他此生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誉,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扯幌子,将晏逢卿收为徒弟。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他就盼着晏逢卿结婴,不然修为太低对他没有多少补益作用,而且太早破身不利于修为的提升。
林衡脑子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直接怀疑是不是没睡醒。
这么说来……是掌门一手促成了药鼎的泛滥,血池修炼用婴儿的血,那么这一池子需要杀多少婴儿?
书上说晏逢卿修炼的魔功就是以血为引,所以这功法是掌门传授的,是掌门亲手造出了一个屠戮三界的魔尊。
为……为什么?
他不敢相信掌门的真面目竟然是这样的。
“若是没有我,你从清风谷出来,早就是万人骑的女表.子了。”掌门不屑的看了一眼宛如死狗般趴在血池里的晏逢卿。
“哼。”晏逢卿冷笑着从血池里爬起来:“那还真得谢谢你。”
一开始晏逢卿也有感谢过掌门,毕竟按照晏家对药鼎的手段,他只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等待妖血一次次的发作,每一次发作,晏家都会把男人送到他的屋子里。
无一例外,都被他杀了,直到掌门的出现,才让他从晏家出来,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但自从他金丹碎了之后,掌门逼着他修炼邪功,他才知道掌门跟晏家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这么多年按兵不动,只不过是嫌他修为低,亏他还曾一心把掌门当做师尊。
从那个时候晏逢卿就发誓有朝一日要让万剑宗血流成河。
刚站起来的晏逢卿被一鞭子打在膝盖上,皮肉外翻鲜血直流,他不得已又跌坐回去,溅起的血水落在头发上和脸上,除了狼狈,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妖治。
右眼尾那颗小小的红痣,仿佛吸收了血液,红得更加艳丽。
掌门皱眉,厌恶的说:“妖血又要发作了?”
虽然以他的修为不会被妖血发作时候的冷香影响,但掌门却不喜欢那个味道,就跟自己在逛青楼似的。
“下贱!”掌门大骂一声,嫌脏扔掉了手中的骨鞭,然后转身离去。
掌门已经走了,但林衡躲在石壁后面迟迟不肯出来。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晏逢卿……
为什么一个人的身边会都是豺狼虎豹?要是知道……要是知道根本就不会劝晏逢卿回万剑宗。
到底……晏逢卿到底还遭受了多少不公的待遇?
为什么要这样对晏逢卿?为什么?
“怎么嫌我脏?”晏逢卿低低的笑声传出来。
“没……没有。”林衡缓缓从石壁后面走出来,却不敢靠近血池,甚至不敢看晏逢卿。
“对,我就是晏家送来给你们掌们的药鼎,如此不堪的身份根本不配做万剑宗的大师兄。”晏逢卿表面笑着,但拳头已经因为握的太紧,骨节都开始泛白。
“不……不是的。”林衡结结巴巴的说。
“你现在知道真相了,你可以离开了。”晏逢卿死死地盯着林衡,一根冰锥在手心悄然形成。
“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嫌我脏吗?”晏逢卿低吼一声,带着无尽的愤怒。
突然,一个温暖跌进了他的怀抱。
林衡死死抱住晏逢卿的腰,梗咽着说:“你……你不要这么说自己,你一点都不脏,是他们脏。”
晏逢卿久久不能回神,一点点被怀中的温暖侵蚀得支离破碎,坚冰一点点被剥离,连带着皮肉也被一同扯去,只剩鲜血淋漓,却甘之如饴。
就差那么一点,要是林衡露出半点厌恶的表情,他就会杀了眼前的人,然后报完仇,再想办法自杀。
得不到晏逢卿的回应,林衡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没有嫌弃你,更没有厌恶你,这一切都不是出自你的本意。”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换做是我早疯了。”
“我说不定都放弃自我了。”
“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衡一直在解释,可晏逢卿就是不给他任何回应。
“走!”林衡拉住晏逢卿的手腕,大力将人拖出池子。
“去哪里?”晏逢卿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什么地方都可以,我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然后我把我的体质换给你,等你修为上来了,我陪你一起回来报仇。”林衡觉得晏逢卿身上的鞭痕很刺眼,抬起手想要触碰,又怕弄疼他,连忙收回手。
总之不能让晏逢卿继续留在万剑宗被掌门虐待了。
“那你准备带我去哪里?”晏逢卿的表情有一丝松动。
“去……”林衡想了想:“去东极山,我外公人不错,我们可以先躲在那里。”
“你确定要带着我东躲xī • zàng?这一走你就得离开你爹娘了。”
“这有什么,等我修为变强了,再回来接他们,我是男人总不能看着你这个样子吧。”林衡信誓旦旦的看着晏逢卿。
短暂的寂静之后,晏逢卿突然笑道:“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林衡已经规划好路线了,先绕道去魔域,再从魔域去东极山,这样就能甩掉晏家的人。
“不急。”晏逢卿看着林衡着急的模样,心情变得很好。
“这么又不急了?”林衡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望着晏逢卿:“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二字刚说出口,林衡脑中出现一个陌生的画面。
暮色之下,周围一片漆黑,红衣少年却像是永不熄灭的火把。
“你终于醒了。”少年伸出手递给男人:“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魔道的人再伤害你。”
“好。”男人轻轻一笑。
一晃眼在这座荒山已经住了小半月,但此处离魔域太近,少年不敢贸然联系万剑宗的人,害怕被发现行踪,毕竟现在男人的伤还没有好。
又到了每天的这个时候,少年割开伤痕累累的手腕,将鲜血滴入碗中,再拿进去给男人喝。
“你天天这样放血给我,就不怀疑我是魔道之人?”男人嘴角噙着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那……那你是吗?”少年也有点不确定。
“哈哈哈哈……”男人笑得前俯后仰:“你还真是只傻狍子,什么都不问就救人。”
“所以你真的是魔道?”少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男人。
“是的。”男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站起来掐住少年的脖子:“我有点舍不得杀你。”
“你忘恩负义!”少年委屈到眼睛发红。
“你红着眼睛的样子更可爱了。”男人的脸慢慢靠近,嘴唇顺着少年的耳朵轮廓描绘:“傻狍子跟我回合欢宗吧。”
“放开我!”少年挣扎,此时他才知道这个昨天还奄奄一息的男人,其实是化神期的修为,而他根本打不过。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少年警惕的看着男人。
林衡连忙甩头,将脑子里的画面搅散。
一滴眼泪悄然滑落,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滚烫的泪珠滴落到晏逢卿的手背上,吓得他六神无主:“林衡你怎么了?”
“大师兄……”林衡茫然回头,心像是被撕裂了一个口子,又被人灌下了硫酸,身体无一处不在被腐蚀。
“怎么了?”晏逢卿手足无措地安慰着突然扑进自己怀中的人。
“我好疼。”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衡就想找个地方依靠,他紧紧拽住晏逢卿的衣服。
“哪里疼,告诉我你哪里疼?”晏逢卿紧张解开林衡的衣服,想要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他十分懊恼怎么没有发现林衡受了伤,刚才还那样一心试探,看着林衡痛成这样,晏逢卿恨不得痛的人是自己。
“不知道。”林衡如同一个扯线木偶,仍由晏逢卿脱下他的衣服。
在林衡身上找不到伤痕的晏逢卿,更加焦急了,莫非是伤在神魂上了?
“你别动。”晏逢卿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贴着林衡的额头。
当神魂进入林衡识海的时候,晏逢卿在如海浪般翻滚的识海里看到了一副残缺的记忆画面。
茫然,呆滞,又如遭雷劈……晏逢卿缓缓抬头看着林衡眼中的泪水,暴戾徒然升起。
这个世界留着有什么用?
“大师兄……”林衡不住地往晏逢卿怀里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疼痛:“我疼。”
小小的声音如同猫叫,晏逢卿顷刻间回神,狼狈地退出了林衡的识海。
“到底……到底哪里疼?”看着怀中人满脸泪痕,晏逢卿心软了。
“不知道,就是疼。”林衡伸手紧紧抱住晏逢卿的腰,以求得某种安慰。
“没……没事。”晏逢卿呆呆的看着前方,手一下下地抚摸着林衡的后背。
为什么在林衡的识海里会看到有关于凤毓的记忆碎片?他们以前就认识吗?
不可能,林衡从出生到现在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万剑宗的地盘。
一个答案在心里呼之欲出,压得晏逢卿喘不过气来。
“大师兄……”感觉这人敷衍的安慰,林衡可怜兮兮的看着晏逢卿。
“对不起。”晏逢卿立刻回神:“你现在好些了吗?”
“嗯。”林衡吸了吸鼻子。
刚才真是丢人,这身体真是事多,一没事就想起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弄得那么狼狈,直往晏逢卿怀里钻。
想起刚才紧紧抱住晏逢卿的是自己,林衡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林衡。”晏逢卿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林衡:“你说带我走是不是真的?”
“真的啊。”林衡点点头。
这还能有假的?晏逢卿已经这么可怜了,能帮为什么不帮?
“好。”晏逢卿轻启朱唇,猛然一把抱住林衡,发狠的说:“那你不能后悔,你要是敢后悔我就杀了你。”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林衡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我……”林衡本来想破口大骂,转而一想又放软声音:“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大概晏逢卿只是害怕被人抛弃吧,就像父母死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糟糕,以至于他再也不想愿回想,现在的晏逢卿比当时的他情况糟糕多了,肯定也敏感多了。
“不会的,相信我。”林衡伸手抱住晏逢卿,又承诺了一次。
“好,你说的。”晏逢卿也抬起手抱住林衡。
两人相拥的瞬间,一道似有若无的冷香慢慢向上攀援,顺着背脊游走在全身,很快就将整间石室霸占。
这一次的冷香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势,大概是因为晏逢卿现在是元婴,所以格外的来势汹汹。
“你妖血发作了啊?”林衡赶紧摸出芙葭给他的珠子,却根本找不到。
好像……好像上次了苏情,忘记要回来了!
现在怎么办?
林衡一把将晏逢情推开,气喘吁吁的说:“你现在怎么办?”
这害死人的冷香!
已经让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燥热起来。
“嗯……”晏逢卿低头不语,以前是因为妖血发作才会出现冷香,但今天不一样。
妖血没有发作,是他动情了。
欲望的口子一旦被撕开,就像泄洪一样堵不住。
这一次,晏逢卿不想去阻止这因冷香而沸腾的血液。
“嗯什么啊。”林衡过去一把抱住晏逢卿:“快点吸我的阳气,没有珠子,我不知道能撑多久。”
紧紧咬住自己的唇,身体被灭顶的刺激感淹没,这一次的冷香似乎比之前都更加强烈。
必须忍住,一定得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