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这真的是我的命吗?那你呢?你的命又是什么?国之栋梁,辅佐太子?还是守卫河山?亦或是东征西讨,战死沙场?”
离幸听完宁暮起的话,一贯清冷的眼神变得越发淡漠,眼底泛起的却是忧愁点点。她不禁勾起一抹苦涩地笑容,带着无法挣脱的无奈,双眸间展现的便是这种。她问的犀利,却也没让宁暮起措手不及,或许,男子与女子本来就是不同的。
宁暮起看着离幸,嘴角上扬不见笑意,眼神微暗,轻眨了眨,似是带着一丝躲闪。宁暮起没有直接回答离幸的问题,反倒是缓缓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一旁,铎铎伫立。
离幸倒也不着急,目光随着宁暮起的起身而移动,并没有催促的意思,看着他的背影一片淡漠,似是等待,似是期待。
“祖上留下的荣耀不减反增,只因祖先的腥风血雨死里逃生换来宁家如今百年昌盛。我作为宁家子孙,不求宁家往上多发扬光大,但求平安顺遂!”
背对着离幸的宁暮起眼神幽黑,缓缓说出这么一句,却似是带着沉重的叹息。
离幸听着宁暮起的话,轻顿了顿,随意地接了这么一句,却是带着轻微的试探,“表哥倒是是看得开,不想别人野心勃勃!表哥就没有生出过什么其他心思吗?”
宁暮起不忍扯出一笑来,“以宁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若是再往上爬,那爬的就不是什么适合宁家的位置了,虽说羡慕众人之上,但是也决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无论是哪朝那代,历朝历代,每个君王最忌讳的便是外戚专权。在权势与地位之间,血脉亲情也便成了最大的笑话,谁又能说得准呢!利欲熏心,野心蓬勃,欲望便是人痛苦最大的枷锁。
“先帝的生母圣隆敬孝太后是祖父的亲姑姑,是嫡亲宁家女,当今皇上生母昭裕太后是祖父的同胞妹妹,而东宫之主的生母端元皇后便是我的亲姑姑,你的亲姨母。这中间关系错综复杂,皇家与楚家无论是血脉还是利益都是难以割舍的。我们作为子孙后代,需要做的便是维持!阿幸,我带你如亲妹妹,希望你能够幸福!”
宁暮起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离幸,眼神幽暗,语重心长地一字一句说道。
离幸听着宁暮起的话,微微一顿,在脑海中快速闪过许多片影,眼中清冷如霜,随即换做嘴角间淡淡的笑意,笑意不达眼底,却是漂浮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离幸起身缓缓走到宁暮起身侧停下,目视前方,两人视线背道而驰。
“再过些许日子,太后娘娘大寿,表哥和舒姐姐也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离幸侧身看着宁暮起,正好对上他凝视的眸子。
宁暮起嘴角上扬,轻哼一声,“以后我见到你也要行礼了!”
离幸笑意一僵,眼神清冷,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暗光,瞥过眼去,看着面前假山栽种的桔梗,沉默不语。
宁暮起微低下眉眼,轻眨了眨,掩去眼中的故意试探,低声一笑,转过身来,两人并排站着。
“表哥,今日是来当说客来了?”
离幸张唇淡漠吐出一句来。
宁暮起低声一笑,有一抹无奈涌上,离幸最是聪明的,简单的一句离幸便足以看得透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阿幸既然知道我为何而来,还需要我多说吗?不知道阿幸的意思是?”宁暮起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转头打量着离幸侧脸的神色,只看得到她清冷的模样。
离幸微顿,却把问题甩给了宁暮起。
“那表哥的意思呢!表哥如同阿幸的亲哥哥一般,我相信表哥定会为我考虑,所以,我想听听表哥是如何想的!”
这两兄妹总是不停地在试探彼此,却不是算计,不过是简单的套出对方的心思,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宁暮起微愣,被离幸噎了一下,也没想到离幸会如此犀利,将问题留给自己。这可真是个两难的问题,一个是捧在手心的妹妹,一个是胜如亲人的兄弟,都说一碗水要端得平,可真的能够端得平吗?其实宁暮起的心里是更向着离幸的,毕竟离幸是个姑娘,但是潜意识里宁暮起却认为这便是最好的归宿。其实不只是宁暮起一个人这么认为,或许除了离幸以外,其他人都说这么想的吧!但是若是无法改变离幸的想法,扭转现在的局面,那一切都是徒劳。
宁暮起在心中酝酿了好久,面色露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轻声开口,“这不是很好吗?郎情妾意,青梅竹马,完全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需要那么多纠结!不是吗?”
宁暮起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做不到掷地有声,心里大部分也是顾忌着离幸。
“姻缘最重要的便是两心相悦,若是要表哥娶不喜欢的人呢,比如舅母娘家的白家妹妹!”
离幸却是瞥头轻睨了宁暮起一眼,嘴角上扬一个讽刺的幅度,却是带着浓浓的苦涩。
“公冶景行他喜欢你啊,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宁暮起听到离幸的话,急忙出声说道,带着一丝急切。
离幸沉默不语,峨眉微蹙,一个眼神都不吝啬给宁暮起。宁暮起也注意到了离幸的情绪,霎时灭了气焰,花蔫了一般。
“你,不喜欢他吗?”
宁暮起犹豫了一下,缓缓问出了这句,眼神透露着小心翼翼,感情本来就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更何况是对于离幸来说,便更是难上许多。
离幸沉默了,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一片清冷无波的眼看向别处。霎时,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极大的安静,仿佛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到一般。屋檐一角的风铃被风吹得纱纱作响,铃铛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来,直击人心。那走廊下,挂着一个鸟笼,翠绿色羽毛的画眉煽动着翅膀,在小小的笼子四处找寻出口。
过了一会儿,仿佛像过了一个春秋那般漫长。离幸这才扯开嗓子淡漠说了这么一句,不带一丝感情。
“你们总是喜欢问我喜不喜欢!”
公冶舒窈问过,离义天问过,宁氏问过,身边的烟翠和落蕴也问过,都是他喜欢,你喜不喜欢这样的问题。离幸都有些听倦了,喜不喜欢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宁暮起愣了,眼神微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隐藏在喉间无法挣脱而出。他的这个妹妹就是与一般的女子不同,聪慧过人,常常简单的一句话便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那你是怎么与他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