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洛宵已经在另一边扬声喊道:“令嘉!”
舒令嘉转头答应了一声,冲景非桐道:“大师兄叫我,我过去看看。”
景非桐道:“你跟你大师兄说一声,我有要事要同各门派的道友们说,希望能安排一下,借贵地一用。”
舒令嘉用口型问道:“纵无心?”
景非桐屈指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笑着点头。
洛宵刚令人将卢章抬了下去,扭头看见舒令嘉走过来,便道:“今天这一出干的漂亮,总算当众揭穿了卢章的真面目,辛苦你了。”
舒令嘉道:“我没什么辛苦的,其实还是大意了,如果能够把卢章生擒,想来应该能问出更多的东西。结果现在他一死,线索断了,那个在幕后策划一切的人就很难揪出来。”
洛宵笑道:“傻话,这分明是有心之人早就算计好了,从卢章跟他合作的那一刻开始便早已经注定了难逃一死,又怎么可能是你阻止的了的。”
他拍了拍舒令嘉的肩膀:“不过不要着急,我们还有机会。依我看,那个幕后的策划者很有可能现在还在凌霄山上,及时掌握着他一切行动的动向,只要多加防备,一定能露出马脚。”
舒令嘉自己也不确定明绡的事,便没跟洛宵说,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个确实,我也会留心的。对了师兄,景师兄说要借山上一片地方用用,他要召集目前来的各门各派一聚。”
洛宵道:“景殿主这是有什么要事要与大家商讨吗?没问题,我这就令人下去安排。”
舒令嘉道了声“好”,又将景非桐马上就要说的纵无心之事简单跟洛宵提了两句。
洛宵听完之后,竟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诧之色,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我也已经在怀疑了。因为卢章的死法,实在跟当年魔魇用过的手段太像。”
舒令嘉道:“你也亲眼见过魔魇?”
洛宵道:“是,还交手过。只不过那时候身体不佳,打的交道少,所以了解的还不够深入。”
“景殿主在那种状况之下竟还能保持镇定,迅速脱身,实在胆大机敏,也很令人佩服。看来确实有必要再次召集各位同道,找到纵无心的踪迹,不设法将他彻底封印,恐怕天下难安。”
舒令嘉低声道:“不错,师尊甚至为了此事染劫,没想到都没能将他封印住。”
洛宵道:“其实我原本的打算也是这样,接任代掌门之后,先把山上的事情处理好,若是师尊还没有醒来,我就亲自往魔族和纵无心的封印之地个走一趟,寻找将他救醒之法。”
他深深看了舒令嘉一眼:“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万一我遇上什么不测,这门派在新的继任者登位之前,还得劳你多照料上一阵子了。”
舒令嘉一怔道:“你说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想当掌门吗?这还没有当上,倒是想着后面的事了,说这些真是不吉利。”
洛宵笑道:“别急,我的身体状况,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只是说,万一发生意外罢了。这些事情若不亲力亲为,交给别人做我也不放心。”
洛宵刚刚来到凌霄派的时候,确实体弱多病,但经过多年来的精心调养,其实他的身体早已痊愈,这一点除了舒令嘉,却是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舒令嘉听洛宵这样说,蹙眉道:“交给别人不放心,交给我放心不放心?两条路,你选吧,要不我陪你,要不我去。”
洛宵失笑道:“令嘉……”
舒令嘉道:“没得商量。师兄,你还记得当初我受伤的时候,众叛亲离,万念俱灰,你背着师父悄悄来看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你说咱们师兄弟甘苦同当,不论来了多少新弟子,你都不会放弃我。你还说功力废了也可以再练,就像你的病可以治好一样,如果我能重新站起来,你还愿意像小时候那样,天天陪我练功,直到我恢复为止。现在换了我也是一样。”
洛宵一怔,看着舒令嘉,明明满腹言辞,一时间却忽然不想说了。
良久,他才自嘲般地一哂,低低道:“你记得真清楚。”
舒令嘉道:“所以你得听我的,否则以后你别的事我也都不管了,永远别来找我。”
洛宵刚刚还意气风发,这时的情绪却不知道为何便低落了下去,听闻这话才一哂,说道:“好……那便由你。”
说完之后,他说道:“好了,以后的事,现在先不提这么多。景殿主大概也等急了,咱们去找他安排接下来的集会吧。”
“其实纵无心从未被封印过”——这个秘密一经披露,足以令天下震惊,景非桐也是思虑良久,才决定公之于众。
在无法判定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是当时封印者的疏忽,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抑或是纵无心太过强大,瞒过了所有人之前,未知的危险便随时有可能会发生。
虽然将事情传出去,一定会引起各种猜疑以及恐慌,但若是讳莫如深,仅仅告诉部分高层,却又有可能造成有人为了维护私利而做出一些不利举动,反倒会让事态更加的不可控。
因而在这几日之间,景非桐已经给当年参与此战的人一一去信说明了情况,并确定在此时彻底公开。
他将整个经过完完整整地讲述出来,听到这一消息的人们却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听过景非桐的话之后,都被砸懵了。
本来以为今日亲眼见证的凌霄派内斗就已经是件大事了,没想到还有更加震撼的在后面等着。
“昔年魔魇之祸犹在眼前,没想到原来并未根除。那一次的大战本来就已经令整个修真界元气大损,不少大能为此殒身,哪怕到了现在,新生力量还没有完全跟上,若是再来一回,可未必能经受的住。”
听到这里,已经有脑子快的人不由想到了方才的卢章之死:“不知道卢堂主的离奇死亡是否同此事有所关联,但他这种死法,确实很像心智迷乱的表现,若是当真如此,大家便更加要小心了。”
有人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是靖海派的峰主冯前,他如今已有千岁,应该也是见证过当年的灾祸的,便问道:“冯峰主,魔魇……当真便如此可怖吗?”
冯前看了一眼,只见发问的是个年轻人,不由摇头叹息道:“只要你心中稍微产生一点阴暗的情绪,它就会出现,用你的恐惧、悲伤、愤怒来攻击你自己,无影无踪,无形无迹,这难道还不够可怕吗?”
他这样说着,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便回过头去,发现正是他的徒弟秦一樊。
当弟子的竟然敢拍师父的肩,简直是大逆不道,但秦一樊平日里极为恭顺孝敬,这次被抓走之后才刚刚放回来,只怕是一时精神恍惚才会如此,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冯前倒也没有苛责他。
他说道:“你若是累了,便先去歇着罢。杨曦,带你师弟下去。”
他的另一名弟子应了一声,还没等上前,秦一樊便忽然张开手臂,合身扑上,一把勒住了冯前的脖子,从身后给了他一个锁喉。
冯前就算再是警惕,也从未想过自己从小养大的弟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张脸立刻便憋红了。
他深吸口气,双手迅速扒住那条锁在自己喉头的手臂,迅速按准筋脉,一扭一挣之下,已经脱困。
随即,冯前从座位上一跃而起,高声喝道:“秦一樊,你在做什么!疯了吗?!”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不光是秦一樊,各门各派刚刚被放回来的那些弟子们竟然尽数失控,向着左右亲近的人发动了攻击。
场面一下子发生了混乱,舒令嘉向后倒掠出去数步,脱出重围之后,遥遥与站在另一头的景非桐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