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这样的话,舒令嘉曾经想过很多遍,但如今当真听见了,又有一种近乎惶恐的不真实感。他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默然之下,只是不知不觉抓紧了洛宵的手掌和衣袖。
洛宵重重回握了一下舒令嘉的手,说道:“很惊讶吧,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我们师兄弟这么多年,竟然……”
他想起这些年的阴差阳错,不觉微微一顿,很快又打起精神,说道:“但不管怎样,你的身份不会出错了,现在好好听哥说,我下面要讲的事情很重要。”
“阎禹心存恨意,现在已经有点半疯了,他一开始是想找到纵无心,然后利用他的力量让这世上的人们互相猜忌残杀,只是没想到纵无心早就已经不知所踪,这才换了一种迂回的方式。”
洛宵松开了舒令嘉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至于我的打算原本是同他合作利用之后,再想办法除掉他,当成一桩功劳。但现在火候时机都还不到,阎禹是想效仿当年的魔魇之祸,先拿魔族开刀,你先离开这里,回去找叠辉和承鸿他们商量对策。”
舒令嘉觉得洛宵语气不对劲,越听越是惊疑,暂且将满心复杂情绪抛开,追问道:“你呢?”
洛宵笑了笑,说道:“我受了伤,想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再离开,你先走。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可以离开魔族了,去带人过来,全面围剿阎禹,到时候再跟我汇合。”
舒令嘉刚刚清醒过来,就被洛宵灌汤药一样往脑子里倒了一堆爆炸性的消息,这时候还没有完全消化干净,此时听他一说,方才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方才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时候好像已经没什么影响了,但洛宵几次跟阎禹交手,原本没落太多下风,为什么脸色会变得这样差,甚至不肯跟他一起走?
舒令嘉心中已经觉得不对,忽地问道:“那我的伤是怎么好的?”
他一把握住了洛宵的手臂,倾身看着他:“你做什么了?”
洛宵张了张嘴,尚未答话,便听舒令嘉说道:“师……师兄,不要再骗我了。以前那么多次,还不够吗?”
洛宵即将出口的话噎在了嗓子里,忽然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酸涩。
片刻之后,他轻声道:“对不起……我把魔元给你了。”
“你——”
洛宵摆了摆手,道:“不过这事对我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以后慢慢修炼,会有机会恢复的,没有什么。我方才已经服了压制伤势的灵药,不跟你走是怕拖累你的行程。别急。”
这一瞬间,舒令嘉突然从洛宵的神情和语气当中,感受到了某种属于“兄长”的味道。
而后他延迟性地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真真切切地与他有着血缘牵系。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除了洛宵之外,还有迦玄,明绮,越韬,叠辉……都是他的亲人。
原来记忆中那个在雨夜中将他藏起来的女人就是明绮吗?如果这样的话,或许就有答案了,她会这样做,多半是因为迦玄他们之间的情劫。
他们都在保护他,然后企图扔下他,可是这种痛苦跟那些危险比起来,究竟哪一种更加让人难以承受?
舒令嘉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好,我信了。那你要跟我一起走,要不我不会离开的,大不了死一块吧。”
洛宵要说的一句话没出口,已经被他堵了回去,不由失笑,说道:“拿你没办法,好罢。”
舒令嘉站起来,弯下身子,对洛宵说道:“背你。”
洛宵站在他身后,默默一笑,抬起手来,却没有按上舒令嘉的肩膀,而是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一把将舒令嘉给拽起来,用力在他头上揉了揉。
他笑着说道:“小家伙,当年你仗着父王宠爱,到处作威作福,在院子里捉了蜗牛放到我床上养,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当时敢怒不敢言。”
舒令嘉:“……”
“父王……”他忍不住重复了一下这个有点新鲜的称呼,问道:“他很宠爱我吗?”
洛宵笑了笑:“大家都很宠爱你。”
舒令嘉觉得鼻子微有些酸意,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快走吧。你不让我背,走得动吗?”
洛宵道:“现在还用不着,方才就是想甩掉你故意借口说要休息,我还有力气,等累了再说罢。”
舒令嘉终于忍不住了,道:“你,你真势力。”
洛宵笑了起来,兄弟两人便向着前面那座山走去,各自都是满腹心事,一路上也没再多说什么。
舒令嘉远远望着云中若隐若现的山头,知道只要翻过山,就可以离开魔族了。
离开魔族,就能找人给洛宵治病,找到其他的亲人……还有景非桐,他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在此时这般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御剑很容易成为靶子,两人都是走过去的,好在山路并不难行,半个多时辰之后,他们便看到了山口。
舒令嘉正要过去,却听见洛宵低声说道:“等一下。”
舒令嘉停步道:“怎么?”
洛宵咳嗽几声,说道:“这山口原来有个凤尾竹种成的阵,是我派人设的,魔族的人应该不会破坏,现在却不见了。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