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史诗其实都与过去的历史相对照,就像阿玛拉现在边唱边讲,只不过她唱讲出的故事,与格萨尔王传的内容有微妙不同:
“超同身上的恶吸引了大恶魔恰巴拉仁,魔鬼引动贪念搅起战争,引得生灵涂炭。大恶魔的降世引动了已归于高天上的敦巴辛绕佛祖,佛光笼罩,伟大的象雄王和崇高的古辛受到指引,象雄王亲手将神佛身影纹在古辛身上。”
“纹上神佛的古辛修成大圆满,圆寂后下任古辛剥下了他的皮,制成了拥有无上伟力的人皮唐卡。象雄王与古辛用人皮唐卡制服了大恶魔恰巴拉仁,他们剥下了被魔鬼附身的超同的皮,刺上神佛制成唐卡,镇压在魏摩隆仁之下。”
但是后来同样用来压制恶魔的,那张古辛的人皮唐卡意外失踪,大恶魔复苏诅咒象雄王国,从此象雄逐渐衰败,在战火中走向灭亡。
古辛就是象雄王国中地位最崇高的苯教巫师,他是象雄国王的师父,国王任何国家大事都要询问古辛后再行动。而卫洵手中这张人皮唐卡地图上,最重要的神殿建筑‘赛康’,就是专门建成给古辛居住的。
世上有许多与人皮唐卡有关的传说,但实际上现如今于世的人皮唐卡数量稀少,国内目前只在武汉的私人博物馆里有两张,布达拉宫也有,但已经因为各种原因,基本不对外显示了。
而蕴含有强大法力,能降妖伏魔的人皮唐卡,更是只能由高僧大德的皮肤制成。
按阿玛拉所说,那些有资格在圆寂后被制成唐卡的高僧大德,他们在生前就会服下密『药』,活着时便让专人将神佛绘制在脊背,相当于以自身修行。
每一次念经,每一次做祭祀法式,都等同于给背后的唐卡加持。等圆寂后他的块皮肤就将珍惜小心被做成人皮唐卡,供奉在神殿中。
“便是当年遗失的古辛唐卡。”
阿玛拉小心翼翼捧过酥油灯前的人皮唐卡,将它再交还到卫洵的手中。她那张因干瘪类似骷髅的老脸上竟满是肃然:
“是敦巴辛绕佛祖感应到大恶魔将重归人世,所以才托龙神将遗失的人皮唐卡重新送回人间。”
“但鹰笛传人只说它是绘制有龙神水道的地图,能找到大鹏金翅鸟角王冠的。”
卫洵挑眉:“照这样来看,张人皮唐卡本身应该比地图重要吧。”
“当然。”
阿玛拉瞪了他眼:“你是被龙神选中,又是有雪山圣兽跟随左右的人,我才与你说这些。”
卫洵眼睛眯,若有所思,雪豹没有进帐篷,他能感觉到雪豹正在帐篷斜对面一处隐蔽山缝处,时刻注意着边的动向。
但卫洵是与雪豹间有联系,才知道雪豹的位置。阿玛拉又是怎么觉察到的,难道她真的有‘天眼’吗?
“甘旦白居不知道些,他直以来都想重回象雄,是我直拒绝他进山,谁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毒折(邪恶)顿折(魔鬼),竟在恰巴拉仁复苏时要来到这象雄遗迹。”
阿玛拉不知道卫洵在想什么,她脸『色』担忧道:“决不能以血食人牲喂养恰巴拉仁,否则它将脱离人皮的束缚,在人间搅起大灾难。”
她用力锤着自己的腿,干瘪嘴唇微颤:“我双腿就是被它缠住,差点失了『性』命。但我直在念甘珠尔,它吸了我血后反倒萎靡,才没夺了我的『性』命。”
“如果,如果我双腿还好。”
阿玛拉话语未尽,下又下重锤着自己的腿,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显然阿玛拉的意思是如果她的腿还完好,她将亲自带着古辛的人皮唐卡,去降服那复苏的恶魔。
“萨,拜托你将恶魔复苏,古辛唐卡再度出现的事情告诉小林寺的错差喇嘛。“
阿玛拉从自己脖颈上摘下来一串珠子,郑重交给卫洵:“它保佑你,为你带来吉祥如意。”
是一串珠链,每一枚珠子长如枣核,质如玛瑙,颜『色』深棕近黑,表面上却有神秘玄妙,如眼睛般的圆形白『色』花纹。
奇异的是,每一枚珠子上的眼纹圆圈皆有九个,且大小几乎等同,间隔均匀,简直像是被匠人精心制作而成的,不似天然形成之物。
考古专家的称号就是有用,卫洵看就知道珠链上的珠子是大名鼎鼎的xī • zàng天珠。
相传天珠是高僧大德的舍利,或是伏藏传世而来,阿玛拉给卫洵的串,正是最古老的,最纯正的九眼象雄天珠。它是雍仲苯教的圣物,藏族七宝之首。
可是真正的好东西!连狐崽都难得被引诱出来,趴在卫洵肩膀,馋的细长身体如面条般下滑,小爪子跃跃欲试想要去捞天珠,不住向卫洵软声软气撒娇。
‘主人主人,让我存着吧,给我存着好不好嘛’
魔蚊倒是不喜欢这串珠子的息,嗡嗡嗡着从卫洵的冲锋帽下飞到了离天珠最远的卫洵脚后跟。
因为天珠不是旅社任务奖励,卫洵没有鉴定类的称号,只能从狐崽和魔蚊反馈中大致得知,串天珠确实具有很强的能量,能与那时喂给狐崽的纸人媲美,甚至还有超过。
纸人还兼具攻击,沟通等功能,象雄九眼天珠就是强大平和的精纯能量,纯粹的守护,克制一切邪崇了。
阿玛拉看到卫洵肩膀上的雪貂,位看起来极不好相处的老人对动物倒是和蔼喜爱,她甚至冲雪貂招了招手,引它来喝碗里的『奶』茶。就像她自始至终没有问卫洵的名字,而是直接称呼他为‘萨’(藏语雪豹)样。
单看她年岁已大,两腿残废,只能苟延残喘在帐篷中,但提起除魔驱邪之事时仍精神劲头充足,神情刚毅肃穆,便看出信仰坚之人,在精神层面确实异常强大。
“不用告诉甘旦白居吗?”
卫洵道:“我们要去象雄遗址,小林寺和羌塘无人区,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甘旦白居肯定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的。”
毕竟整个旅程的简介就是‘跟随最后一位鹰笛传人,走进藏北禁区,探寻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甘旦白居不死,肯定是要跟整个旅程的。看阿玛拉现在这样子,肯定是无力阻拦甘旦白居上山的。
倒是卫洵得了她的九眼天珠,便随口一问。要是阿玛拉仍坚决不愿甘旦白居上山,他或许有些办法。
“不必管他。”
阿玛拉却漠然道:“是他的命。”
说罢阿玛拉又开始喃喃念经,不再多谈其他。卫洵看了眼时间,见快要到十点,便和阿玛拉告别,离开了帐篷。
综合阿玛拉所说,便是恶魔恰巴拉仁附身在大恶人超同的身上,为了镇压恶魔,古象雄人在超同皮肤上刻画了神佛镇压,剥下他的皮制成了人皮唐卡,并用古辛的人皮唐卡镇压。
而现在这张封印恶魔的人皮复苏了,它想要挣脱神佛的束缚,要吃血肉人牲来增长实力,脱离人皮。
阿玛拉说这张封印恶魔的人皮唐卡被镇压在魏摩隆仁下,但卫洵知道魏摩隆仁与其说是真实地名,不如说是传说中的地方。
传说中敦巴辛绕佛祖就降生在魏摩隆仁,那是苯教最初的起源,宇宙中心,理想天国。它在大地的西方,呈八瓣莲花状,天空中漂浮着八副金轮,九座重叠的卍字型水晶大山俯瞰大地,四条河流在山脚下向四个方向流淌。
本该是幻想传说中的地方,但偏偏卫洵手里的人皮唐卡地图上,‘赛康’神殿的下方,便正正画了九个卍字符。总不该是巧合。
“应该是古象雄人仿魏摩隆仁,在赛康神殿下建造了处密室,用来专门镇压人皮?”
卫洵自言自语:“阿玛拉能被人皮扑伤,就基本说人皮就在象雄遗址里,穷宗山上。龙神水道,龙神,人牲,血食……啧。”
“鹰笛传人祭祀龙神,他是认为恶魔人皮在龙神腹中吗?”
卫洵沉思,他控制了岳成化,自然知道丁在鹰笛传人的嘱咐下,用数十头羊和他们四个人牲去喂了龙鱼。
难道除了强光手电筒照『射』,正确的祭祀龙鱼方法是把它撑吐?不应当吧,龙鱼真不知饥饱这么蠢吗?
还是鹰笛传人借着祭祀龙鱼的名头,实际上是想要‘喂养’龙鱼腹里的某个东西?
“龙神要是过去真由人来喂养的话,那应该是地位最高的古辛才有资格吧。”
卫洵嘿了声:“就是说,龙神水道遍布象雄遗迹地下各处,其中便有从赛康神殿通往当惹雍错湖的?龙鱼就是从水道游进了当惹雍错湖?”
或许它不是当年的‘龙神’,只是和龙神同批的鱼苗。毕竟从象雄时期到现在已经千年过去了,卫洵还真没见过有鱼能活到这么大。
“但对鹰笛传人而言,他对地图的兴趣,大过了对人皮唐卡本身的兴致——或者说按阿玛拉说,他并不知道绘制着地图的张人皮,其实就是与恶魔人皮唐卡相对的,古辛的人皮?”
“越来越有趣了。”
卫洵感叹,对着不知何时悄然跟上他脚步的雪豹笑道,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光:“我好想去看看,世界上真的有恶魔吗?”
或许真的有吧,像瓦伦丁魔蚊,和卫洵异变后的恶魔形态。如果苯教传说中的大恶魔恰巴拉仁是真——
卫洵『舔』了『舔』嘴唇,眸中光芒明暗。
魔蚊说它们深渊种族,都是靠互相吞噬来进化成长的。像卫洵当初san值暴跌,丧失理智时,曾想着去吃乌老六。
而卫洵最后完全展『露』异化形态时,他身后的翅膀还没有发育完全,角算不上大。
卫洵结束醉美湘西旅程后歇了天,藏北探秘的旅程又是十二天,等他结束旅程后,很快就是旅程给他导游身份来分配旅程了。
登上新星榜的丙二五零绝对会引来多方关注,善意或是恶意的,在这之前,卫洵要尽可能增强自己的实力。
虽说按照正常的,个旅程的难度,他是不该参与找人皮唐卡这方面的,而是该如阿玛拉所说,将件事交给小林寺喇嘛。
但卫洵已经兴奋起来了。
“恰巴拉仁,好吃吗?”
他嘀咕着,在魔蚊崇拜的‘嗡嗡吃,主人吃吃!’和狐崽积极建议‘放了千年的人皮肯定不好嚼,把恶魔赶出来再吃’的拱火下,卫洵已经立下了在这藏北旅程里全方位多方面发展,多多探寻遗迹的方针政策与找到恶魔人皮唐卡,尝尝恰巴拉仁的最终目标。
他步子轻快走到山道口,抱臂斜倚在山壁处,心情颇为愉悦等待旅队到来。
按照速度,旅队该到了——其实应该更早些才对。
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果然,不出卫洵所料,他又往下走了走,转过道山弯,正看到被堵在山路的旅队众人。而拦住他们的却是一群藏民。江宏光等人在最前方正和藏民们交涉,时间快到,他们也非常焦急,但无论好说歹说,藏民们却就是态度坚决,不允许他们通过!
普通人应该是不注意旅队的,就是说被藏民阻拦这点,其实是不该发生,或者说就是旅社本身设置的困难点。
怪不得只是困难级的旅程,想醉美湘西的时候旅客们上山路遇到的可是尸化飞狐与山魈等野兽怪物,而现在只不过是有几个藏民挡路而已。
因此卫洵更好奇。
江宏光不是蠢蛋,徐阳也聪明,翡乐至有挥金如土的称号,无论藏民们为什么原因阻止他们上山,该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该给钱就给钱,怎么着不该被困住吧。
“卫队!”
“卫队,我们在这!”
卫洵往下走,翡乐至眼尖眼就发现了他,高兴的直冲他挥手。他的动作引得旅客们和藏民们齐向卫洵那边看去。饶是江宏光见到卫洵松了口气,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已经觉得卫洵肯定有办法,只要卫洵来,那一能解决得了问题。
“是怎么了?”
卫洵走到近前,他注意到藏民的目光落到了雪豹的身上,有人不敢置信睁大了眼,有人捂着胸口喃喃念经。次翡乐至没有抢头,而是把话让给江宏光。
“卫队,我们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就是现在。”
江宏光苦笑低声道,卫洵注意到他胸前别着的导游胸针不见了。卫洵目光在旅队里扫,心里了然。
“他们说我们是不洁之人,不允许我们上圣山。”
不洁之人?
“头雪豹,是你的朋友吗?”
卫洵望向藏民时,就见为首那个人高马大,脸庞黑红的藏人用生硬的普通话同他道。
“对,是的。它是我最要好的伙伴。”
卫洵用藏语回复,藏民脸『色』一下好看了许多,他与身边人用藏语低声交流,摇头点头阵后,严肃对卫洵道:
“雪山圣兽认可的朋友,是我扎西多吉的朋友。你的朋友们也可以进入圣山——”
“但是,他不行。”
扎西多吉直直指向旅队正中,语气厌恶道:“不洁邪恶之人,不能进入圣山!”
旅客们纷纷让开,只见扎西多吉手指的方向,正是脸『色』苍白的林启明。但他所说的不洁之人并不是他,林启明较为单薄的身板被压弯下去,满脸是汗,呼哧喘,在他背上正背着个身披墨绿斗篷的人。
“丁导,你办完事了?岳成化他们呢?”
卫洵惊讶关切走上前来,不顾林启明踌躇想后退的步子和墨绿斗篷丁微抬起,似是要阻止他的手,直接以飞快的手速,掀开丁的兜帽,往里看了眼。
然后他愣了愣,轻柔的,怜悯的,担忧的,又把兜帽给丁盖严实了。用非常小声的,但其实整个旅队都能听到的声音:
“丁导,你的脸呢?”
“你脸怎么没了?”
/63/63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