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扬真人吃了那串糖葫芦最顶上的那一颗,其他的收了起来,打算带回去给侄子品尝一二,也算是被分享了:“你此次在何处遇到魔修了?”
“徐州。”沈醇说道,“是赤冥魔尊手下的人,此事我已通知地苍仙门前去处理,魔修越界了。”
“好容易得几年安宁,魔修到底是不安分。”安扬真人道,“你杀了他的手下,这矛头就算是对上了。”
“无妨。”沈醇笑道。
“他们自然不敢动你,不过以后你这小徒弟可要看紧了。”安扬真人道,“魔修最喜欢干的就是挑人弱点下手。”
从前蹇宸没有,如今有了,正道之于魔道便是这一点上总是容易被拿捏一二。
“无妨。”沈醇的手按在了小家伙的头上。
钟离白抬头道:“魔修会用我针对仙人么?”
“你能听明白啊?”安扬真人看着他道。
“嗯。”钟离白点头,继续询问,“阿白会成为仙人的弱点么?”
“不会。”沈醇摸着他的头道,“阿白永远不会是弱点。”
钟离白抿了一下唇,重重点头:“嗯。”
他似乎就此安心,低头继续去琢磨他的糖葫芦了,安扬真人轻轻耸了一下肩,看着小家伙一口咬住山楂的举动时伸了一下手:“喂。”
下一刻小孩儿的眼角眉梢果然都皱了起来,眼尾直接飙出了泪花。
“怎么了?”沈醇看着那皱起来的小脸明知故问。
“酸……”钟离白用手背抹着眼角的泪珠,可即便小脸涨的通红,也不愿意丢下那一串糖葫芦。
孩童嘴小,没办法一口咬下来一个果子,小家伙更是不喜欢糖霜沾的满脸都是,索性先咬掉了外面的糖皮,只剩下了里面的果子,这一口的滋味绝对酸爽。
沈醇拿了帕子递到他的唇边道:“酸就吐出来。”
小家伙勉强睁开了眼睛,即使眼眶里还留着泪珠,却摇了摇头道:“不要。”
“听话。”沈醇说道。
小家伙看着帕子犹豫了片刻,嘴里咀嚼了两下,拧着眉头道:“没了。”
沈醇轻轻挑眉。
安扬真人看着这一幕没忍住笑了起来,摇头晃脑道:“天生乖巧,天生乖巧啊……”
“就是乖巧。”沈醇擦了擦小家伙眼角的泪痕,将那颗被舔没了糖的山楂抽了下来,直接弹进了花草泥土之中。
“呃。”钟离白仰头看他。
“若是不想吃果子,只舔外面糖皮就是,若是想吃,需包裹糖霜一起吃。”沈醇捏着那小脸道,“才能不酸。”
“是。”小家伙继续与糖葫芦奋战,只是这次比之前聪明了,虽然小脸被撑的鼓了起来,但不再如之前一样酸的掉眼泪了。
“你倒是耐心。”安扬真人笑道,换了他看见孩子不听话,就只想揍一顿,或许也因此让家里的侄子越来越皮。
宿主,您之前没注意到白白啃山楂么?521问道。
没道理安扬真人都注意到了,宿主没注意到。
阿白酸的掉眼泪的模样多可爱。沈醇捏了一下正在认真吃东西的小家伙的脸道。
钟离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认真分析怎么用糖霜包果子。
521:……
有的人真的很过分,连小孩儿都不放过,白白想在宿主的手下长起来,真是太艰难了。
……
徐州之事于天皛剑宗而言可大可小,大则是魔修进犯正道地盘,若非蹇宸真人恰好路过,一州之地的人恐怕都要覆灭,小则此事是地苍仙门范围内的事情,后续之事影响不到天皛剑宗,但魔修进犯总有原因,各地守备纷纷加强了起来,猜测着魔修此举意欲何为。
与此同时,沈醇的声名也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蹇宸真人果然厉害,以一己之力护持一州之地,否则徐州尽覆。”
“不愧是正道第一人。”
“若能拜入天皛剑宗,得以拜见一二也好。”
“可惜我不修剑道。”
魔域之中魔气纵横,血河如岩浆般翻滚,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此地。
血色水镜展开,对面男子一身漆黑,却难掩面目舒缓俊朗。
“我此行所派之人无人返回,蹇宸此人是为大患。”赤冥魔尊道,“若不能趁他还是化神初期铲除,日后你我都得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先不说实力与否,徐州距离天皛剑宗跨越不止一洲之地,他去徐州是否发现了山海图的行踪才是要事。”黑衣男子揣测道。
“若是正道发现此物,大事不妙。”赤冥魔尊道。
“不,就是要让他们发现。”黑衣男子笑了出来,眸中一片阴森,“你赤冥派了那么多人没拿到的东西,东西自然不能是丢了。”
没丢就是有人拿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然是胜者为渔翁。
“正道也非是人人脑子进水。”赤冥魔尊道,“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岂会识不破?”
“那就说给进水的人听,捕风捉影,日积月累,终至离心时就是你我坐收渔利之时。”黑衣男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酆罗兄说的有理。”赤冥魔尊同样笑了起来。
……
地苍仙门为达谢意,贺礼送达蹇宸峰时,沈醇正握着小家伙的手教他习字,小孩儿明显是有根基的,只是从前手骨柔软,如今才能将笔握稳。
钟离白屏着呼吸看着纸上字迹,视线微瞥时被怀抱的仙人弹了一下脑门道:“专心。”
他连忙收心,面颊上却浮现了一抹薄红:“是。”
笔势走向,待最后一笔落定时小孩儿才轻轻松了口气,端详着纸上字迹道:“仙人所写与平日不同。”
非是潇洒飘逸,而是十分端正。
“你初习字,若是龙飞凤舞,日后再难改正。”沈醇低头说道,“习字与修行一样,打好基础,才能任意发挥,不可急于求成,否则极易不伦不类,万事难成。”
“是。”钟离白乖乖点头。
“那便照着自己练习。”沈醇松开了他的小手道。
钟离白捏着笔照着那模样写,只是被握着的时候写的确实很好,一旦自己写,或轻或重,似乎都没了章法。
沈醇在一旁看着,小家伙虽写的不是太好,但讲的基本要义还是体现在其中的,即便一次不成,骨子里也有一种要成的韧劲。
只一点。
沈醇扶着他几乎贴到纸上的脑袋往上:“既是习字,坐姿要端正。”
“是。”小家伙红着脸颊挺直了腰背,字迹再度不受控制的潦草起来。
“真人。”临青到了门前站定,以免扰到其中。
沈醇起身,看着小家伙同时抬起来的头道:“专心。”
“是。”钟离白转头,笔下的墨却不小心重了一笔。
“何事?”沈醇到了门口问道。
“地苍仙门送来谢礼,说是为了徐州之事,宗主让直接送于您。”临青奉上了一枚储物戒指道。
“地苍仙门有心。沈醇接过那枚储物戒指道,“你去魂灯堂取墨玉令一块。”
临青下意识问道:“真人要收徒了?临青多嘴,真人勿怪。”
“嗯,收徒之后自会将资质修为报于宗门。”沈醇说道。
“是。”临青看了一眼正在殿中习字的孩童,转身离开。
先有白玉果,再有墨玉令,若是白玉果不能证明蹇宸真人要收徒的话,墨玉令便无从辩驳了。
天皛仙宗若是收徒自要报备宗门,记名弟子用白玉,亲传弟子则用墨玉。
墨玉分两块,由师徒二人分别注入真气,滴入血液,一块送往魂灯堂点燃魂灯后放于师父身上,以免弟子在外遭遇不测,一块则留于弟子身上,以证身份。
此事在外传的沸沸扬扬,蹇宸峰顶尚不知此事的小孩儿仍在搬剑。
他身量不足,那柄长剑即便勉强抬起,也总有一段是拖地的。
想要整个抬起,小孩儿能直接躺地上,他撑着剑往前,以脸贴住,只能让那剑直立起来,然后仰头往上才能看到剑柄。
事实证明,蹇宸剑就是比他长的高。
剑立住,小孩儿再弯腰往上拔着,好容易扛在了肩上,前后踉跄了两下,再度坐在了地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明显打算继续。
“阿白过来。”沈醇看了片刻唤道。
“是。”小孩儿看见他时,一抹头上汗珠朝着他小跑了过来,“仙人。”
“此物从今日后便属于你了。”沈醇蹲身,将一枚墨玉令递了过去。
小孩儿不熟练的用了清尘诀后接过道:“仙人,这是何物?”
“亲传弟子令。”沈醇看着蓦然睁大的眼睛笑道。
钟离白双手捧着那玉令,一时有些出神:“亲传弟子?”
“是。”沈醇笑道。
“仙人要收我当徒弟么?”小孩儿不确信的再度问道。
“是。”沈醇笑道,“不过还差最后一步,手。”
钟离白将小手递了过去,沈醇在其上轻划,鲜血落在了两枚玉令之上,灵气隐隐联结。
“小公子。”临青端了茶过来奉到了他的旁边道,“拜师要奉茶的。”
钟离白握着玉令揣到了胸口处,塞的鼓鼓囊囊的一团,然后端过了茶盏端到了沈醇的面前道:“仙人,喝茶。”
“阿白,要叫师尊。”沈醇坐在了台阶上道。
小家伙愣了一下,抿了下唇,语气中全是柔软的喜意:“师尊,喝茶!”
沈醇接过抿了一口,茶盏放下时面前的小孩儿已经跪了下去。
亲传弟子要三叩九拜,才算全了礼数。
小小的孩童满目喜悦,磕的颇为用力,直到最后一叩完成,沈醇将茶盏放在了一旁,手指擦过了他的额头道:“不疼么?”
“师尊,不疼。”钟离白仰头看着他道。
仙人以后就是他的师尊了。
“罢了,你开心就好。”沈醇看着那晶亮的眼睛,摸了摸他的头道。
“是,师尊。”小小的孩童满目的依恋。
到此时他才能够名正言顺的留在蹇宸峰,再不怕被丢弃。
“乖。”沈醇笑道。
一枚墨玉令足以让小家伙快乐很久,不仅修行时揣在怀里,连睡觉时都抱着。
沈醇尝试抽了一下,本来熟睡的小家伙踢腾了一下,将玉令抱的更紧了,嘴里还在嘟囔着:“师尊……”
“我才是师尊。”沈醇放开了玉令,捏了一下那小巧的鼻子。
小孩儿翻了个身,手指盖下意识摸索着,直到摸到东西重新抱着才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