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这个给你。”他在很平常的一日给了他一枚储物戒。
“这是?”钟离白问道。
“你在蹇宸峰侍奉许久,其中资源足以让你修炼到金丹期,在那之后便自行努力吧。”他笑道。
“真人要闭关么?”钟离白问道。
只有闭关,才会一次性给他这么多。
“不闭关,我要把你赶出蹇宸峰了。”他扬起了唇角。
钟离白心脏将落入谷地时他笑道:“骗你的,我此行要离开许久,未必能时时顾及此处,小心别被人抢了。”
“是。”钟离白收了戒指,没忍住问道,“您要离开多久?”
“时间未定。”他这样回答。
“会回来么?”钟离白又问。
他难得有了片刻的停顿,然后笑道:“当然。”
他说会回来,他就在此处等他回来。
但那是钟离白最后一次见他,再收到消息时是整个修真界都传遍了。
蹇宸真人……死了。
在与酆罗魔尊一战中坠入了魔渊而亡,尸骨无存。
钟离白的天在那一瞬间变为了黑暗,那个人食言了。
他骗人。
他给了储物戒指,就像是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一样,又温柔又残忍。
从来孑然一身,离开时也不必对谁负责。
魔渊的雷霆漆黑无比,太古记录乃是渡劫大能历劫时的雷霆汇聚于那处,处于魔修范围,却无魔修敢轻易靠近。
钟离白靠近边缘时身上已疼痛欲裂,他也不知自己来此地是为了什么,总不能还在祈求能够找到他的尸骨?
眼睛注视着深渊,心疼的像是要将整个人割裂开一样。
原来不知不觉他早已深爱他,但他全然不知。
若是坠入魔渊,可否能再见他一面?
风云雷霆密布于光门之上,沈醇站了起来微微蹙眉:“你对他做了什么?”
小徒弟虽可能有心结,但不至于召来这样的雷霆。
“你救不了他。”那道声音说道。
“那就试试。”沈醇的剑召于手上,其上金色剑意已在酝酿。
然而那光门之上的雷霆却在瞬间消失,归于了平静。
“你虽食言,我却不能食言。”钟离白握紧了那枚储物戒指转身离开。
说好的要到金丹期,说好的要等他,就一定要等。
蹇宸真人不在,蹇宸峰却未收回,只是资源待遇按外门弟子来。
钟离白并未时常回去,而是日日苦修,只在临青离世前见了他一面,再然后成为了修真界唯一以五灵根突破金丹的修士,唯一以五灵根得剑意的修士。
寿数一千,再难上一步。
守蹇宸峰数百年,寿数将近。
再临魔渊时,那枚储物戒指仍在手上,非是殉情,而是赴约。
未等来,只好去见。
“阿白。”
蓦然一声,似从背后传来。
“师尊……”钟离白回首,口中喃喃此话,周围如镜面般破碎,消失。
师尊!
光门消散,其中掉出了一道身影,沈醇飞身接过,昏迷的青年眼角不断淌着泪水,他轻声唤道:“阿白,阿白。”
神魂未损,修为却提升了许多。
钟离白睁开眼睛,眨掉了眼睛中朦胧的水意,看清了正怀抱着他的人。
面容一如往昔,看他时却不似梦中,而是充斥着担忧。
那之前是什么?梦?他未拜师的另外一个走向?
“阿白,觉得怎么样?”沈醇抱着痴痴的青年问道。
他的眼底心里终于有了他,钟离白伸手抱紧,头埋在了他的肩膀处,眼泪汹涌而出:“师尊,师尊……”
那样的梦境太真实,就像是真的过了那样一世,就像是他真的未对他动心,就像他真的离开了他一样。
沈醇扣紧了他,伸手摸上了他的头道:“阿白乖,我在这里呢。”
他在其中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可小徒弟情绪未稳,现在不是问询的最后时机。
“师尊……”钟离白的手臂收的极紧,两世的记忆像是交汇,那些无法言说的感情都真实的汇聚在了心中。
他对这个人难以割舍,这个人在他的心中重逾生命,无人能比。
“嗯,阿白的眼泪快要能给为师洗个澡了。”沈醇摸着他的头道。
钟离白听着他的玩笑道:“就当偿师尊的养育之恩了。”
“你是黛玉么?哪有用眼泪报恩的?”沈醇轻笑道,“遇到何事了?”
钟离白不解他的玩笑,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推开,手摸上了他的脸,眉眼,鼻峰,唇角,都与那时一模一样,白衣胜雪,满身风华。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眸中有着他小小的缩影,他正专注的凝视着他,爱着他。
“师尊。”钟离白轻声唤道。
“嗯,何事?”沈醇任他摸着脸颊笑道,“你哭成这样,要何事为师都答应你。”
“我们结成道侣吧。”钟离白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吻上了那浅笑的唇。
他想要尝试再亲密一些,再浓郁一些的爱,让那双眸中的从容打破,让其中释放出满满的热情。
青年的手扣紧了脖颈,试探的吻迫切又无章法,沾唇的眼泪有些微咸苦涩,会让他这么伤心的事,一定是大事。
但他现在要的不是话语安慰,而是真切的感受。
沈醇在此处设下了数重剑域,扣上了怀中作乱人的脖颈,深吻住了他。
这一次谁也别想逃。
道侣仪式可敬告天地,结合时神魂相合,灵息交融,体内修为自成循环,如此契合天地之事,是修士唯一可以无损提升修为的事,但此种事只限一次,与修为,心灵契合程度息息相关。
万剑冢上雷云翻滚,明显是元婴期的雷云。
元婴破金丹而出,代表已入仙道,彻底脱去了凡胎□□。
雷霆降落,却被万剑冢的大门挡住,连那金色剑域的边缘都无法触碰分毫。
雷云笼罩数日之久,让此地地动山摇,那些终于从光门中踏出的修士即便静坐也能感受一些。
众人不可观金色剑域中景象,但其中灵气汇聚,明显是有人在渡此劫。
“元婴期,想必是蹇宸真人的弟子。”
“蹇宸真人的弟子不是在辟谷期么?”有剑修蹙眉道。
“想来是在剑冢中收获颇多,才能一举突破元婴。”
只有经历过才知剑冢磨砺有多可怕,旁人看他们只是数月,却不知他们在其中经历多少春秋,心性不定者消磨于其中,唯有大毅力者才可破局而出。
此处通道未开,出来的剑修们只能远离那处金色剑域盘腿静坐。
从外不可看内,从内却可观外。
“阿白,你说他们看不看得到呢?”沈醇从身后抱着怀里的人,贴在他的耳旁轻声笑道。
钟离白刚从入定中醒来,体内元婴初成,却被那进入体内的元婴如此时一般亲密拥着,心神涌动,偏偏能看到外面坐着的人,脸上滚烫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师尊,莫要闹了。”
“阿白,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沈醇笑道,“不能成了道侣,便如此敷衍。”
钟离白想起那次求人,耳垂红的滴血,可此时他心中柔软一片,得毕生所求,此等小事自然要让师尊满意,他垂眸轻声道:“全世界最好的师尊……求您……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到……阿白心悦您……”
怀中青年说的有些慢,脸颊红的滴血,眸中全是羞涩,却在一字一顿的诉说着柔软的爱语。
沈醇呼吸微热,咬着那处耳垂道:“阿白,你可真要了为师的命。”
钟离白垂着头道:“师尊开心……就好。”
“不若我们在此处不出去了吧。”沈醇抱着他笑道,“为师只想跟你在此处一生一世。”
钟离白有些诧异,却握紧了他的手道:“好,师尊在何处,我就在何处。”
沈醇眸色微敛:“阿白最近这么听话,那……干脆一直双修到生命尽头吧,我一刻也不想同你分开。”
钟离白眼睛瞪大,张口结舌的转头:“此道不可……”
他的视线对上了对方含笑的唇,顿时知道自己被骗了。
这个人还是如此任性。
“此道不可什么?道侣双修又非是邪魔采补,自然是多多益善。”沈醇凑近笑道,“双修之事也并非要结合才能双修,阿白在想什么呢?嗯?”
钟离白有口难言,只能转身亲了上去道:“师尊,莫闹了。”
再这样下去,他就差找个地缝将自己塞进去了。
光门皆灭,地底轰隆,头顶天光亮起时钟离白微微回神,却被扣紧了脖颈按了回去。
外面的修士纷纷御剑离开,有人脚步稍顿,停留在了金色剑域外行礼:“蹇宸前辈,晚辈先行一步。”
“尔等速速离开。”其中有声音传出。
剑修们再未落一人。
金色剑域打开时,其中二人早已衣冠整齐,周围静寂,有流沙泄露,出口明显在封闭。
“先离开此处。”沈醇扣住了钟离白的腰身从此处离开,待远离沙漠,才在一处城镇停了下来。
“师尊,不回天皛剑宗么?”钟离白问道。
“不回,先在此处用过灵食,你也想想回去如何跟师兄弟解释你的修为之事。”沈醇携他落入了一家酒楼道。
钟离白应道:“是。”
他人自不必解释,师兄弟却要说上一二的,不管接受与否,都要言说。
修真界既有凡人的酒楼,自然也有修士的,其中规格大致相同,他二人出现时,本在大堂吃饭的人难免多看了两眼。
两人入了楼上雅座,楼下的传音才隐晦的传了起来。
“好像是天皛剑宗的人。”
“能登临虚空,看来是元婴真人。”
“莫非是蹇宸真人?”
“蹇宸真人是化神修为,其弟子不过辟谷,那二位明显不是。”
此番议论倒是司空见惯,沈醇坐在桌旁笑道:“元婴真人,现在可否告诉为师在剑冢中都经历了什么?”
多日耳鬓厮磨,钟离白心中思念已解,秘境中所遇到的事情让他心惊,却又不知为何会经历那样的秘境,第一次他可以轻易识破那非是沈白,可第二次,他的确是师尊,虽然性格有些微的差异,但任性起来是一模一样的。
那事是预知还是有所征兆都难以言说。
钟离白略有思忖道:“弟子在秘境中做了一个梦。”
“一个?”沈醇发出了疑问。
钟离白顿住,想起了第一段经历,他当时与沈白:“师尊看到了?”
他与沈白在那处划下了距离,自此不会再见,再经后面一世,心中感情已然淡了,但若是被师尊看到,怎么会不多想?
“没有。”沈醇笑道,“为师若看到了,何须再问你。”
他只看到了魔渊和面容苍老的阿白,再然后阿白就出来了。
魔渊。
那是酆罗魔尊居住的地方,丰……那家伙在原世界线中可是楚天穹的劲敌。
在第一次经历阿白的世界时,他也是借那家伙脱的身。
既是自己的分身,自然要死在所有人印象中才能离开,简称死遁。
钟离白若有所思:“梦到了师尊并未成为弟子师尊的一段经历。”
沈醇笑容微敛:“怎么说?”
“那个梦中,师尊并未收弟子为徒。”钟离白的记忆中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唯有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隐隐留存着,“您总是不在蹇宸峰,我们关系也并不亲近。”
他在恢复第一个世界的记忆?沈醇问道。
521迷茫道:我不知道啊。
“哦?那我是怎么对你的?”沈醇笑着问道。
钟离白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认真道:“救了我,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救了我。”
虽是随手为之,虽然梦境中他食言了,可初遇的一眼,已然定了终生。
梦中的喜欢虽不可得,却让他开心,如今的喜欢更是开心。
“还有呢?”沈醇反握住他的手笑道。
他的阿白没有怨恨,只有满心的喜欢,大概还掺杂着一些难过。
初遇那一世他与他相处并不多,但或许在哪个不经意的时间阿白喜欢上了他,而他却离开了。
但此事确实不可逆转,因为当时的他即使知道了对方的喜欢,也不会给予任何的回应,他这个人对不在意的人向来耐心有限。
“您为我起了名字。”钟离白说道。
“我为你起的?”沈醇疑惑道,“你不本来就唤此名么?”
真是糟糕,印象里完全想不起这一茬了。
那么多世,他救过的孩子着实不少,起名的方式基本上是看见什么起什么,当然,为了让孩子觉得重视,也会找点儿东西说。
这种事绝对不能让阿白知道。
钟离白迷惑了一下道:“确实,这是为何?”
“梦境与现实总是有些差别。”沈醇笑道,“再然后呢?”
钟离白手指一紧,微微抿唇道:“师尊,可以不说么?”
死这个字,他痛了近千年,难以轻易提及。
“你不想说便不说。”沈醇笑道,“待你有一日想说了再说。”
钟离白轻轻应了一声,凑过去靠在了他的肩上,轻轻仰头看向,心中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师尊是如何心悦弟子的呢?”
他这样的人,明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却在他未知的时候好像已是深情。
他自己与梦境中其实并无太大的不同,灵根,修为这些都不足以让师尊驻足才对。
“阿白这么可爱,谁会不心悦?”沈醇垂眸轻轻揉捏着他的脸颊道。
钟离白:“……骗人。”
“为师怎么骗人了?”沈醇挑眉道。
“这话您在梦境中也说过,结果下一次见连我是谁都忘了。”钟离白说道。
沈醇:“……”
他以前做这种事的可能性极大。
“阿白,梦境与现实是有区别的,以虚拟之事诋毁现世,诋毁师尊,你可知该当何罪?”沈醇笑着问道。
这就是身份的好处了,小徒弟再蹦哒也跳不出五指山。
钟离白愣住,微微抿唇后抱紧了他的腰身,额头处轻轻蹭过他的脸颊道:“嗯,弟子知错。”
幸好这才是现世,幸好师尊是爱他的,至于如何爱上,他已然不想知道了。
沈醇垂眸看着怀中青年柔软释怀的模样,抱紧了他笑道:“乖。”
从前之事不可追,他这个人也不喜欢回头看,因为做过的事都无愧于当时的自己,即使有些事情错过,也只会让他在今后好好的爱怀里的人。
“山海图,那是何物?”
“太古时期记录的神器,传言可开辟仙界,灵气灌注,突破化神飞升成仙。”
“此等宝物竟是小圆融秘境的至宝?难怪天皛剑宗能人层出不穷。”
“那蹇宸真人岂不是已经突破化神了?”
楼下传音隐隐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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