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仙君调息许久,北真仙君先睁开眼睛,暂且压制住伤势起身时,却闻周围之言:“立誓?本君还需立誓?”
“既要撇除嫌疑,立誓最佳。”白竺说道。
北真仙君生的颇壮,颇有几分凶神恶煞,他看向了白竺,蓦然笑了一声道:“立誓便立誓,本君虽从前见不得你那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如今见你也会护人,倒也算见了世面,本君若有害你之心,永坠阎罗地府,不得超生。”
他道心颇稳,即便立了誓也无任何的影响。
其他仙君一一醒转,皆被告知此事,虽有不满,可之前沈醇破灭九霄宫一事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也只能无奈立誓。
南楚最后醒转,擦去唇边鲜血时听了赤月所言道:“不是与魔界勾结有关,又怎得扯上了要害清绝仙君?”
“清绝仙君正逢关键时,他们挑此时动手,若伤了沈醇,清绝亦会道心受损。”赤月仙君啧啧道,“他可是亲口承认南缘为其仙侣,可见是情根深种,你只消随意立誓便罢,也不过走个流程。”
南楚仙君看向了并立的二人,他二人皆是生的一等一的好容颜,极红与极白搭在一处,就像是岩浆碰上了冰山,本是不搭调的,却偏偏无半分突兀。
“恭喜南缘仙君与清绝仙君修得姻缘。”南楚拱手笑道,“当日赤月不知,还擅自给在下与南缘牵了红线,如今看来,真是闹了笑话。”
“你怎么连这事都说!”赤月对上了白竺看过来的视线,觉得这一次对方可能想削的不是他的头发。
“多谢。”沈醇执扇抱礼道,“南楚仙君可立誓了。”
南楚沉吟了一下:“在下怎会有害清绝仙君之心,若是有,这多年共事,要害早就害了。”
“多说无益,立誓便是。”沈醇说道。
“南缘兄不信在下?”南楚仙君笑道。
“在下自然是信的,但也因为相信,才想洗脱南楚仙君身上的嫌疑。”沈醇笑道,“仙君不要多想。”
诸仙的目光已经移了过来,南楚仙君笑道:“那在下便立誓吧,从未有过害清绝仙君的心思,如果有,道心不……”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蓦然从原地消失。
诸仙皆惊:“怎么回事?!”
“他跑了?”
“真是南楚仙君?!”
“跑不了。”沈醇从白竺的身边消失,挥扇时那一身青衣的人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直接没入祥云之中。
南楚本就唇角带血,如今被丢入其上,更是神sè • láng狈不堪。
赤月仙君已然惊呆了:“怎会?!南楚,你要害清绝,为何?”
“为何,为何?!”南楚从地上爬起,看着已经被封锁的界域,明白今日必然逃不出此地了,“我想杀他,需要什么理由!”
诸仙皆惊,仙帝也蹙起了眉头。
白竺看向那形容狼狈,不似以往一身清雅的人蓦然开口道:“是因为楚兮?”
这个名字一出,诸仙皆是蹙眉,南楚蓦然抬头看向了白竺,眸中充血:“你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
“楚兮不是魔界魔君么?”
“曾经被清绝仙君斩杀的魔君,她与南楚有何缘由?”
“当年似乎被其蛊惑……”
“住口!”南楚看向了诸仙道,“尔等遇到一些事情便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你们是鸭子么?!”
“你怎得如此粗俗!”一仙君说道。
“既做的出那些事情,还不准旁人说了么?”
“我与楚兮之间的事情你们又知道多少!”南楚仙君早已没了往日的形象,直指诸仙君道,“还真是怪我手下留情,没有引魔界直接捅破这仙界,绝了你们的口舌!”
“我不知你二人如何,只知道她曾杀百位童男童女,取其鲜血练功。”白竺开口道。
“那是从前,我二人相遇后她已然舍了魔界,可你却要了她的命!”南楚仙君面目狰狞的看向白竺道,“我要你死,还需要何缘由!”
“非是金盆洗手,从前之事便不作数。”白竺冷声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说道理谁不明白。”南楚看着他笑道,“可若是有朝一日南缘犯了如此大错,他若当真与魔界勾结,你可能下得了手,告诉他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白竺手指微敛,从前不尝情时,他必然能够坚定的说一句自然,可到了此时,他看向沈醇,才知道一人在心中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割舍。
“他不会做此事。”白竺开口道。
“若他做了呢!!!”南楚看向他道,“若他做了,你可能杀了他?”
“若他做了,本君会与他自裁于天下。”白竺冷声道,“错了便是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楚仙君看着周围诸仙,身体不知往何处依,竟是又哭又笑,“清绝仙君,哈哈哈,你一个无情道竟也学会了情,我今日之事不能成,没让你的道心有损,可还有来日呢,南缘如今是深情,可他这种人其实最薄情,仙界岁月漫长,你且盼着他的心一直都挂在你身上吧,否则有朝一日他有了旁人,你也要尝一尝这失去爱人的滋味!!!”
他声音凄厉如鬼神,话说完时,竟是抽出长剑直接抹了脖子。
仙体倒下,双目却不曾闭上,口中喃喃自语:“楚兮……”
神魂溢散,消散于天地之间。
“南楚……”赤月仙君蓦然长叹了一口气。
多年相处,这人清风明月一般儒雅,他以为他已经放下,却不想那段情一直埋藏于他的心中。
仙魔相遇,本就是孽缘,偏偏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看似外表完好,内里早已有了心魔。
可悲又可叹。
“如此孽障,果然还是除去的好。”
“正是如此,若留此人在仙界,只怕仙界日后真会沦为魔界之地。”
“敢暗害清绝仙君,即便死了,也要挫骨扬灰才能了事。”
“南楚已死,清绝以为如何处置?”仙帝开口问询,诸仙闭上了嘴。
“他与我是私仇,也算是为仙界征战多年,尸体便交由赤月仙君处理吧。”白竺看向了沈醇道,“你觉得如何?”
“就按你说的办。”沈醇说道。
南楚倒没有害仙界的心思,要不然这仙界之中恐怕早已乱的不成样子,那仇的确是私怨,一个解不开的结。
白竺点头,看向了仙帝说道:“仙帝陛下,清绝自请辞去仙界统帅一职。”
诸仙本来还算平静,闻此言时却大惊:“清绝仙君这是为何?”
“南楚仙君已死,南位缺失,若是清绝仙君再辞,仙界乱矣。”
“仙君之力无人能出其右,若您辞去,仙界人人惶恐啊。”
“清绝有何缘由?”仙帝问道。
“仙界人才辈出,清绝为仙界征伐多年,已然有些疲惫,不欲再卷入乱局当中,魔界损失三域,势力大弱,此时正是清绝隐退之时。”白竺说道。
“可……”
“若是觉得疲惫,休息一段时期便是。”仙帝说道。
“清绝主意已定。”白竺说道,“虽退其位,却仍是仙界之人,若仙界蒙难,自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不会再听从仙界调度了而已。
“既然如此,朕允了。”仙帝说道。
他为仙帝多年,也对清绝忌惮不已,如今他要离去,才发觉有些他看重的东西,旁人未必看在眼里。
白竺手中浮现一令,扬手之时,那令牌化作一道光芒回到了仙帝的手中,他看向了沈醇道:“走罢。”
“好。”沈醇随上他的身影。
他二人离开,赤月仙君上前收了南楚的尸身,同样拱手道:“在下告退。”
此事到此算是了了,诸仙纷纷离去,只留下那粉碎的不成样子的九霄宫悬浮在那处。
“陛下,九霄宫修缮事宜何时安排下去?”一小仙询问道。
“不必着急。”仙帝看着原来九霄宫所在的地方道。
仙界九域,九霄为上,可那二人一人让他多年忌惮,一人先拆仙界,再荡魔界。
他二人在一处,就如同两柄长剑同时悬挂在他的脑门上一样。
可若无掣肘,权势一人拿捏,或许有朝一日他也会心生堕落,如这一次般……随风倒。
人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仙界绝不能如此。
“此处便留着,就当给朕一个警醒。”仙帝说道。
“是。”随从的小仙说道。
红白双影一前一后的落在了清绝宫外,小石狮打开了门恭迎道:“清绝仙君,南缘仙君。”
“南缘仙君不回自己府邸么?”白竺看向了身侧之人道。
沈醇打量着此处笑道:“你这清绝宫颇空,我今日就把自己府邸挪过来与你同住如何?”
“不如何。”白竺踏入可宫中。
沈醇随后跟上,路过的时候抬手拍了一下小石狮的脑袋道:“还不关门。”
“哦……”小石狮关上了清绝宫的门,有些不明所以。
仙君看起来好像生气了,似乎又没有生气。
二人入了静室,小石狮兀自守在院中,看着其中又加了一道的结界,明白今日是什么都别想听到了。
一入静室,沈醇上前一步,已然抱住了白竺的腰身道:“清绝仙君生气了?”
“不曾。”白竺止步冷静道。
南楚的言论自然诛心,意在坏他道心,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会着道。
“那若真如他所说,有朝一日我真不同你在一处了,你可会难过?”沈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询问道。
白竺的手指收紧,已然想到了曾经失去他时的痛楚,那是死别,看见他躺在血泊之中,觉得那一生都不能再见他,锥心之痛,可那时他知道他们的心是牵在一处的,到了黄泉地狱,仍然爱着彼此。
可若如南楚所言,看得见却难以触摸,曾经拥有却最终失去,深爱他却被舍下,那是生离,没有挽回他的办法,连真正魂飞魄散也只是一人,何其无望和可怕。
“你可会那样?”白竺问道。
“不会。”沈醇在他耳边轻笑道,“南楚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他既能对楚兮长情至此,为何我便不能对你长情。”
白竺侧眸看向了他道:“他虽心魔丛生,可从未招惹过其他仙娥仙子。”
“我亦未招惹过,你从前见的芳兰仙子,不过是赤月仙君惹了麻烦让我阻拦一二。”沈醇说道,“像与南楚之间的牵线,也是他怕我对你这块攻不下的石头动情,给自己增添情劫才会如此,不过只有两次,谁料次次都被你撞上了。”
“你记得倒清楚。”白竺松开了他的手臂,坐于一旁的玉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