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歌的神经已经紧绷到顶点,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突然崩盘。
她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她知道,那些东西还没有离开,并且开始骚动了起来。
处理房间内的敌人已经令她筋疲力竭,隐藏在门外蠢蠢欲动的威胁更令她濒临崩溃。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听到了门口。她听到轻巧的敲门声,仿佛是胜券在握的敌人对她的嘲弄与戏耍。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感官如此敏锐过,任何一点动静都会在脑内无限放大。
但是她不能倒下,她没有人能够依靠,只能举起自己的电锯,试图给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
但是她看清门外的人时,却愣在了原地,泪水忍不住涌上眼眶。
她没有想到这个人还能回来——而且是毫发无伤、甚至比之前更具活力地回来。她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愿意来找他们。
郁谨自觉地退了半步,避免电锯直接捅到自己胸口。他向屋内望了一下,季轻歌、霍初安、辛棠三个人都在,陈炎倒是不知去向。
房间明显也是一间办公室,现在桌椅都翻倒在地,纸质文件满屋乱飞,鲜艳的血花溅在墙壁与文件上,像是泼在雪地里的红漆。
霍初安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干巴巴地道:“大佬,你……你还活……呸,你来了啊。”
他脸上有不少淤青,眼睛肿得像核桃,脸变形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他的额头和衣服上还沾着些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整体看起来狼狈不堪。
郁谨点点头,试图从屋内找到陈炎的踪迹:“发生什么了?陈炎呢?”
霍初安嘴边的笑容变得更加奇怪,配上脸上的伤痕有一种诡异的愉悦感:“他死了。”
他稍微让开身体,让郁谨看清堆叠的文件和残破的桌脚。在杂乱无章的文件下面,伸出了软瘫的人类的手脚。
被割破的衣袖下露出肌肉虬结的手臂。从体型和肤色上来看,这就是陈炎。
“他把门堵上以后,叫我们搜房间里的线索。但是我们没想到,屋子里其实还有一只FX,就躲在柜子里,等我们一打开柜子就冲出来。陈哥他顶在最前面,所以被缠上了。”
霍初安似乎想表现出自己的遗憾和可惜,但他的语气却只透露出隐隐的幸灾乐祸:“其实啊,那个门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打开?肯定是里面有东西在开门啊!可是我们都没细想,就这么进去了。”
季轻歌深吸一口气,声音哽咽,眼神却有些发狠:“我们听到外面一直有声音,不敢出去,只能勉强和他战斗。陈炎手上还有一半喷雾,能减缓他的移动速度,所以并没有那么难受。但是毕竟也只有一半,没办法让他完全昏迷,所以陈炎提出,让我们用尽一切方法,来拦住他。”
所谓的“一切方法”就是让他们当人体盾牌上去牺牲。在危险面前,陈炎最先保护的只可能是自己。
季轻歌抬起头,眉毛皱起,有些自嘲地道:“他为什么不想想,如果当时还有满瓶的喷雾就好了。只要再多半瓶,哪怕再多一点点,也许就足够让这只FX昏迷过去,我们也不用争吵了。可是我们只有半瓶了,本来我们可以有一整瓶的。”
她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陈哥说,我们都没什么用,就算死了也没什么损失,所以叫我们顶上,可是我们都太弱了,上去就是送经验的,一点作用都起不了。所以,陈哥只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我们阻挡住猛烈的攻击,”霍初安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陈哥真是个伟大的人。”
“他是我们之中实力最强的,这个时候只有让他出去,才能争取最多的时间,才有活下来的可能。”季轻歌垂下眼帘,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电锯,平静陈述的语调中透露着嘲讽,“我们只能把他推到前面,让他做一个英雄。”
这是他当初不让郁谨进门的原因,现在也成了其他三个人一致把他推出去的理由。
一直恍惚地蜷缩在墙角的辛棠,这个时候也抬起头,憔悴而迷茫地看着他们:“我们受过的伤太多了……我的药已经不够了,没办法救他。而且在FX进攻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时间帮他治疗。”
三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看起来疲惫不堪。霍初安大概还是记得保护两个女生,受的伤最重。既然战斗结束了他们都没有治疗伤口,看起来是真的药不充足了。
郁谨扫了一圈,没看到FX,问:“那FX呢?”
“和陈哥同归于尽了,为了纪念,我们把他们葬在了一起。”霍初安再次感慨,“我想我会永远记住陈哥为我们做出的牺牲的。”
堆叠的文件就是他们为陈炎所埋的冢,而上面的血则是用于纪念的花。
FX的尸体就和陈炎的尸体躺在一起,仔细看能看见漆黑的尾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