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意外也不尽然,毕竟谁都知道,这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们这些官员倒也还好,只要规规矩矩的,明哲保身,爬不高,也不用整日担心脑袋问题。
宫里的那些太监宫女才是当真命贱,在一些脾气颇为不好的娘娘身边伺候着,水烫了,冰了,或者是扯着娘娘漂亮头发了,那就要挨板子。
宫里的太监们是请不动太医院的人来看的,若是没有些银钱和人脉,这板子挨得重一些,运气不好发个高热,那就一命呜呼了。
苏卿这边写的东西,要从藏书阁借阅几本藏品,这回来路上,就瞧见了行刑的戏码。
看苏卿瞧着那个苍白着一张脸,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小太监,见苏卿的视线在那副场景中多停留一段时间,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年轻男人酸溜溜的道:“怎么,你这是瞧上那个阉人了。”
那小太监生得一副唇红齿白的模样,虽然瘦了些,可眼睛是真漂亮,若是好好养一养,定然是个雌雄莫辨的尤物。
这江广白平日里对那些生得好看的同僚,总是和颜悦色的,平日里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场景,也不见这江广白多看上一眼,今日却为受罚的小太监驻足停留,不是看上人美色是什么。
苏卿收回自己的视线,她压低了声音,语气暧昧:“元大人这可说不对,这宫里都是陛下的人,我如何敢惦念,便是再美,江某也是一点妄想的心思都不敢有的。更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说了,江某只是想起来,元大人被鞭笞臀/部的时候,那副梨花带雨向我求饶的样子可是比他美得很呢。”
她后面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身边人离得她近,是绝对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元胡文恼羞成怒:“闭嘴!”
他恼得不行,苏卿倒是神态自若,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显得是他龌龊。
因为元胡文方才那一声还挺响亮,倒是惊动在那里的几个太监。
这里头最高的一个宦官,品阶倒是比苏卿要高一些,不过基本上都没有大臣向宦官行礼的规矩。而且元胡文身上还有爵位,尽管他把人吓到了,这些个太监宫女还是要向他赔笑脸。
元胡文看向那个被打板子的小太监:“这晴天白日的,你们在大道上打什么人?”
那大太监的表情便有几分微妙,这条路虽然宽,可是很少有人走过来。不会轻易冲撞了贵人。
再说了,只要有主子的吩咐,这教训犯错的宫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是人犯了错,都藏着掖着,那还怎么警示敲打其余的宫人。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客客气气的说:“这人失手打碎了贵妃娘娘的心爱之物,那是陛下赏赐的东西,娘娘心善,只罚了他三十板子。”
皇帝赏赐的东西多着呢,吃的用的穿的戴的,除了一些价格十分高昂的,还真到不了要打shā • rén的地步。
元胡文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既然做错了,总该是要罚的。
“既然要罚,那就快些罚完,磨磨唧唧的,有碍观瞻。”
除了一些变态,爱看旁人受罚为乐,这种血腥场景,主子们都是不爱看的。
全程苏卿都表现得很是低调,只抱着从藏书阁借阅来的书,静静地在那里站着,完美扮演了一个低调的翰林院小官。
对元胡文而言,这只是个让他又被江广白调戏了的小插曲,被这可恶的断袖这么一说,他反倒真没有把人放在心上。
那小太监被施完了责罚,便被丢到他自己的住处。
地位低下的宫人们是没有什么私密空间可言的,只能挤在阴暗潮湿又闭塞的地方。
小太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没有好的药物,很大的可能就会发热死掉,到时候也就是草席子一裹,被侍卫们丢到宫城外的乱葬岗喂野狗。
这会是白日,傍晚,小太监烧得昏昏沉沉,和小太监同住的另外一个小太监进来了,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悄悄的喂了一颗药给他:“小豆子,天哪,你烫得好厉害,这个是退热的,对伤口又愈合作用的药,你赶紧吃了吧。”
小豆子这会烧得厉害,想着他一条贱命,平日里战战兢兢的也没有得罪谁,虽然也怕自己被人害了,可是还是把药给吃了下去。
再后来,他的烧真的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给他喂药的小太监办完事情,又从外头进来。
小豆子哑着嗓音问:“小邓子,你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确是吃了药之后,好了许多。可是这样可以退热的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怎么能够拿的到。
那小邓子纠结了半晌,然后说:“你受罚的时候,不是被贵人瞧见了,他就给了我这么一瓶药,那贵人心善。”
小邓子给他喂药,其实也是想试试效果,毕竟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深宫里就哪天不会受罚。
而且小豆子从小就入了宫,这次出错,也只是因为不小心撞上了贵妃娘娘脾气不好,不是真的犯了什么大事。
小邓子给了这颗药,要是把人救活了,那小豆子日后肯定记着他一份情。宫里里头仇人多,哪天就死了,一般的小太监小宫女,除非利益冲突上了,都是不愿与人结仇的。
当然,把人救活了,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才敢放心用小瓶子里剩下的几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