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使者是个人精儿,立马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转头,对着场上剩下的零星几个小弟子,冷冷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样子。
“颠倒黑白!”
“他也太嚣张了!尊者,我们一齐上!”
这些穿着白衣的,都是神宗新收的小弟子,一个个嫉恶如仇,纵使领教过厉害,也有几分热血与骨气,准备豁出性命与之一搏。
神宗使者对着他们笑了笑,随即,毫无预兆、毫不犹豫地对着他们一挥拂尘。
顿时,鲜血四溅,六位神宗新收的小弟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瞬杀在拂尘之下。
“这样的‘结果’,尊上可还满意?”他对着月下的裴羡微微欠身,那轻描淡写的模样,似乎他刚才杀的不是人,是可以随手碾死的蚂蚁。
裴羡自然是满意的。
“很好,你可以滚了。”
对他不喜欢的人,他可从不客气。
神宗使者敢怒不敢言,只能拱拱手,转头就走。
神宗少收了这几个弟子,他回去或许会被问责,那也比在这儿没命了强。
留得青山在在,不怕没柴烧,至于锅嘛……死无对证,他当然不会说是自己杀的。
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当然是这位恶魔,而他,是唯一侥幸逃过一劫的遇害者。
就在叶枚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奔上了山。
“我的小徒儿!!”林行目眦欲裂,对着她的“尸体”大声嚎啕,“狗贼,竟敢杀我徒儿!我道宗林行,今日赌上这条老命,也要报仇——”
他们道宗好不容易出了个选拔赛第一的准弟子,这还没领入门呢,就死在别人手上,让他如何向老宗主交代!
他们道宗年轻一辈的希望,就这么,夭折了!!
他悔啊!当初散场的时候,他这榆木脑袋竟然没料到那个柳萌萌包藏祸心,等他反应过来,去客栈找她,才听沈心那小子说她没回过客栈,而是去了城郊的荒山!
小徒弟是知道她有如此恐怖的后台,不想连累他么?唉!他已无几多寿命可活,苟延残喘于世,也不过是不死心,想延续宗门香火罢了。
“徒儿啊,为师来晚了!”他的话语露出一丝悲怆,从白天的大喜到现在的大悲,让这个半百的老头子陷入了疯狂。
他御剑而飞,体内金丹散发着灼热之光,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开。
这气息,是近乎于高级御兽师自爆的威胁!
“聒噪。”
裴羡把他当成了又一个来为柳萌萌出头的,加之老者出言不逊,他也更没必要留情面,抬起剑指,点了下去。
“等等!”
一道磅礴剑气冲天而起,在那道极寒之力即将射向老者眉心时,猛然用剑面将他拍出射程范围。
被拍飞的林行保持着原姿势,惊呆了。
他看见,他以为已经成为尸体的小徒儿,从地面上的尸堆里伸出了一只手,把她那柄一人高的重剑投了出来!
这还不是最让他惊讶的。
就在那股冰白的射线即将打上铁索重剑的剑身时,那浑身上下带着煞气的魔头竟然强行把它收了回去!
打出去的指力想要收回,越强的力量,就越是难以收回,可裴羡偏偏做到了。
任谁也没发现他额上的细汗,但他从不在人面前露出不完美一面,依然骄傲地负着双手,踏着月光一步步走下来。
“是你的人?”裴羡似乎早就知道有人在装死。
地上的“尸体”立刻坐了起来,拍了拍灰尘:“给个面子?”
“……”林行撞在一颗大石头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这……小徒儿不会真以为,这大魔头能看她面子吧?
裴羡冷冷看着她,无动于衷:“做事情前先考虑后果。”
他可不想多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你搞错了,这是我师父,为救我来的,和柳萌萌不是一路人。”叶枚解释道。
“……”行吧,“下不为例。”
“再说,你不也故意放走了只老鼠?那个神宗出来的老头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看出裴羡是故意放那老头走的,倒是摸不着他的用意。
裴羡很想补一句“你不也是从神宗出来的老油子”,后来想想,好像他为了接近叶枚,明面上也是神宗弟子,才又咽了回去。
“我故意放他去报信的,”他转着手中缩小版的白毛笔,解释道,“他认得这杆笔的主人,想必也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
叶枚立马明白了关键。
这老狐狸,是想借白毛笔钓出柳梦梦!
他刚才打其他人的时候故意只用平A,没用他招牌式的魔灭之气,就是给柳梦梦造成一个“他是普通boss”的假象!柳梦梦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如果不是实在惹不起,是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的!
就算柳梦梦学老乌龟,钓不出,抢了她天阶武器白毛笔,也够她肉疼好一会儿了。
她忍不住拍了拍裴羡的肩,给他一个大拇指。
好家伙,有前途!
林行看到这诡异的和谐一幕,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他紧紧盯着那魔头,生怕他做出任何对小徒弟不利的举动。
那魔头看着小徒儿搭在他肩上的手,皱了一下眉,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不悦。
他连忙大喊:“徒儿小心!”
叶枚:?
她有些诧异,但并未察觉到任何杀意。
“拿开你的手。”裴羡压抑着脾气,板着脸道,“以后记得,不得靠近本尊三米内。”
近身,是独属于叶枚的权力,其他任何女人都别想靠近他,就算是恩人也不行。
看来,给她找个男人这件事,刻不容缓。
“哦。”叶枚虽然有点奇怪,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答应了。
男人心海底针,她怎么依稀记得这家伙挺粘人的……
她把他当兄弟也是多年来的习惯,拍两下怎么了,又不是娘们儿。算了算了,以后注意。
林行老头瞠目结舌:“徒儿,你、你真的没有什么来历?这个人究竟是谁?”
“路上结识的个朋友罢了,师父不必在意。明天还得御剑赶路回门派呢,还是赶紧回客栈歇息吧。”叶枚摆摆手,道。
翌日清早。
叶枚坐在客栈一楼的大堂里,埋头夹着碗里的肉包子。
她身边坐着刚刚起床、红发鸡窝头的龙战,对面坐着衣衫整洁得无一丝褶皱、温文尔雅的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