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梵虚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不动声色地垂下手,反问:
“不爱漂亮?”
迎着半面光的女生突然昂着小下巴嗤笑了声,满不在乎道:“纪检,做人能不能别那么肤浅,这可是勋章!”
“再说了,现在又不是古代,一道疤都能搞得兴师动众的,难不成还会嫁不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眸弯弯,半边迎着夕阳,灿若星河,半边被他的身躯遮挡,是至深干净的黝黑。
一双眼睛里色彩分明,犹如深夜与繁星的组合,莫名就扣人心弦。
纪梵眸光流转,视线不经意间触及她喝过水后红润嫩泽的唇瓣,心中一动,喉结上下轻滚。
身后的黄晕似是因云层的覆盖暗了点,连带着他的眸色也渐深,克制着眼底的暗流涌动。
翟迎和京华小区两起案子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连休息都是在检察院将就。这次回来只是拿遗落的资料,没想过还能和她打上面照。
有几天没见她,不见时倒还好,工作麻痹一下就过去了。见了,有些压抑许久的情绪就忍不住开始躁动了。
她还真是将他拿捏得很好,无形之中的一颦一笑就开始牵动他的心思。
微信的提示音打断了过于安静的气氛,女生的手机屏幕微亮,纪梵不经意地睨了眼。虽未点开消息,但联系人的名字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郑枢烨。
“……”
纪梵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随手将领带丢在了沙发上,隐在镜片后的双眼明显多了几分凌厉和不悦。
呵。
差点忘了,还有个碍眼的存在。
简清没看郑枢烨的信息,正愁怎么没声,一抬头就落入了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里。
他的眼睑轻轻颤着,睫毛上摆的频率有些缓慢,每一下眨眼都像是在拨弦,令她的心尖止不住发颤。
仔细观察,他的瞳色很难形容,不如琥珀那般浅澈,也不如深棕那般纯粹,是说不出的好看。
四周静得有些过分,只剩下电视机播放新闻的背景声。简清猛地松开手,故作坦然地咳了声:
“既然你看过了,我就先走了。”
纪梵目光一沉,想起刚刚那条信息,心中像是横了根刺,突然没了半点想和她打太极的耐心。
思及此,他不打算给她逃的机会,直接伸手将人揽了过来。力道有些大,女生没压好重心,唇瓣猝不及防蹭过他的下巴。
“…………”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杀了简清一个措手不及。
她的身体格外僵硬,张口解释:“对不起,我……”
纪梵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轻笑着打断她的话,眉宇间有罕见的柔意:
“我问你。”
“上次处理伤口,你跟医生都说了些什么?”
简清眨了眨眼睛,想要从他怀里逃离,却发现他箍得很紧,又眨了眨,低下头:
“我说——”
“你不是我的男朋友。”
纪梵挑了下眉:“然后呢?”
她努力忽略头顶灼热的视线,像是念书般僵硬缓慢地复述:“医生说,还不是的话,很快就是了。”
“是吗?”
男人的嗓音难得有些慵懒,似在琢磨话里的真假,极淡地笑了下:
“那你觉得呢?”
简清皱眉,一时没绕过来,蓦地抬头:“啊?”
纪梵本就垂眸凑近她,这一抬头,两人之间最后的一点距离几乎消失殆尽。
呼吸交错,简清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
成年人之间的暧昧,就像是糊了层窗户纸,一直在挑破和修复间来回摇摆。
简清觉得,她和纪梵之间的这层纸,说白了就是透明的。那些互相猜忌的小心思在他们身上,似乎只要一个眼神便可一语点明。
他的洞察力和直白早就将这层纸捅了个惨目忍睹,就剩她抬抬手揭下来便可皆大欢喜。
他很聪明,也很绅士。
主动出击,不动声色地浸润她的生活。明明不论是眼神还是举止都写着胜券在握,偏偏要在最后一刻把主动权甩到她的身上。
简清抓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出声:
“纪梵,你是不是——”
她的声音太轻,播放的新闻报道易如反掌打断了她的话:
“昨夜接到居民报警,在南港市京华小区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凶手作案手法残忍,目前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画面一转,似是采访了目击者,略显粗哑的熟悉嗓音经过电视机传至简清的耳中,她好不容易集中的注意力一下散了不少。
这个声音。
好像是她原来的房东。
不等她进一步确认,纪梵一个侧身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直截了当:
“刚刚想说什么?”
简清一噎,半边心思依旧在新闻上。
“真的要吓死了!我昨天半夜下去想扔个垃圾,路过草坪就发现那里躺着个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喝醉了便想过去喊醒他。没想到……哎!”
“真的太恐怖了,那人的手腕脚腕都是血啊,一看就是被人报复,太残忍了!”
简清抬眸,正准备说话,两道全然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空荡的客厅内响起。
“活活放血而死啊!”
“问你呢。”
前者女声惋惜中透着不需掩饰的后怕,后者男声漫不经心中含着浅浅的笑意。
听到了其中的某个字眼,简清的瞳孔猛地一缩。
所有的暧昧动情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她神色紧绷地越过纪梵,直直锁定住屏幕上的内容,不忍错过一个字。
手腕脚腕。
放血而死。
无数个带着同样字眼的报道在短短的几秒钟内闪过于她的脑海中,简清的呼吸明显一滞,眼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恐惧。
胸腔内的跳动快到有些疯狂,像是即将溺毙于水中的人被捞起,窒息撤离,重新获得了新生的力量。
“简清?”
听到一声不确定的轻唤,女生垂落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就算指甲生生嵌入皮肉也激不起一点反应。
她的眸光微敛,原本的错愕和惊恐转变成了浓浓的恨意,掺杂了点矛盾的兴奋和不安,复杂得令人难以看透。
十六年了。
女生的眼眶有些红,眼睑轻颤着。
她的恨。
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发现纪检已经不喊简律师了!
明天请个假,最近写得有点磕绊,不太满意,非常抱歉!别着急,下章!再不济下下章!这俩绝对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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