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而中气足,一开口便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梵言简意赅,似乎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时间:
“十五分钟前。”
纪从霖自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脸色不免差了几分。他轻哼一声,看到茶几上已经摆着事先泡好的龙井茶,干脆越过男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纪梵睨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地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落座,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纪从霖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想起前不久得到的消息,端起茶杯时不免提了一句:
“郭纤纤那案子我听金尧说了,查证据不难,你本可以不起诉。”
比起他的深刻分析,纪梵反而事不关己地扯了下嘴角,俊脸不见一丝认真:“上级安排,家属要求,检方起诉。”
闻言,纪从霖猛地放下茶杯,因为力道过大搁在茶几上时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他看着纪梵从容不迫的样子,怒斥道:“荒唐!”
“既为检察官,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定夺。家属搞不懂这些证据也就算了,难道你还不够清楚吗?真相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有底吗?”
这场官司,警方给出的证据看不出一丝瑕疵,足以定罪。
那份关键证据他和简清都是在开庭前得知,然而不论由检方还是辩方提出,程乾都不会因此判刑。
由公诉方提出,辩方自会要求印证,审判长会宣布休庭。而对证据进行审查之后,他会撤诉。
由辩方律师提出,就如这次庭审的结果一般,自然也会偏向程乾。
两者都一样。
纪梵慢条斯理地完成倒茶的动作,端起茶杯时不紧不慢地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请问您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
“是关心儿子的父亲还是兢兢业业的前检察官?”
纪从霖一愣,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前半生一心扑在了事业上,可以算得上兢兢业业。
但他也知道自己对家庭关乎甚少,关心这一词用在他对这个儿子身上竟让他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愧疚。
纪从霖垂眸。
他们以前,也是会下棋谈心的父子。
显然纪梵也并不好奇他的答案是什么,满不在乎地继续道:
“如果是前者那么请您不用操心,我的事情自有分寸;如果是后者,既然您都退休了还是少管为妙。”
话已至此,他动作优雅地放下茶杯,就着这个动作顺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哑口无言的男人:
“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
纪从霖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本搭在沙发上的手紧紧握拳,像是在斟酌什么,几秒钟的犹豫之后蓦地起身出声:
“纪梵。”
男人身形颀长,顿住步伐回眸睨了他一眼,态度散漫:
“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