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玉从混乱的梦境中醒来,精神却出奇的好。
他打着哈欠下床,腿边传来温热顺滑的触感,低头一看,是威廉叼着拖鞋蹲在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幽邃温柔,偶尔与它对视时,时玉总觉得威廉不像一条狗,而像一个格外操心他的老父亲。
就像此刻,放下拖鞋后狼犬跳上了床,闻着他嗅了嗅,三角耳缓缓落下,有些忧心忡忡的。
“怎么了这是?”他失笑,摸摸狼狗的脑袋。
纯黑狼犬毛发短顺,油光水亮,比貂皮还要舒服,身体又大,站起来便到他胯骨高,因为毛发短,模样不苟言笑,看起来有些凶,是大型猛犬,不亲近人。
此刻却垂着耳朵挤进他怀里。
时玉被它挤的朝后坐了坐,松松抱着它的脖子,“到底怎么啦?”
男爵大人表情严肃,碧绿的眼睛与他对视几秒,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脖子。
什么也没感觉出的青年顿时笑的很大声,缩着脖子陪它玩,啾的一声也亲到它脖子上。
狼犬懵了懵,尾巴却下意识的反应心情,高兴的甩了起来。
它亲昵的蹭蹭主人的脸颊,随后一愣,晃晃脑袋更加严肃的舔他的脖子。
时玉挑眉,低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懒得动,亲亲狼狗的大脑袋:“把桌子上镜子拿来,我看看。”
威廉听话的跳下床,叼着镜子跑了回来。
时玉接过镜子,顺着它刚刚舔过的地方看了眼,一怔。
他的血管不知什么时候变成青红交加的暗青色了。
仿佛是因为血液颜色过于浓稠,导致青色经络渐变成红色。
又仿佛血管本身就是红色。
“怎么回事?”
眉心一跳,他瞬间直起身,拉开窗帘站在阳光下照镜子,雪白皮肉上任何颜色都很明显,暗红色的血管蜿蜒其上,像技艺极高的刺青师刺上的画,瑰丽漂亮。
打眼一看,更像某种神秘印记。
宣示主权的印记。
心中忽然升起一种直觉。
他缓缓张开嘴。
两颗獠牙露出了头,又小又白,却长长了些。
很明显,这是变成血族的后遗症。
时玉稍微放下了心,却还是有些害怕,掏出手机给远在马场工作的顾易打了个电话。
那头接的很快。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有些轻喘,问他:“时玉,怎么了?”
“顾易,”青年的声音顺着电话传来,含着些慌乱和不安:“我的血管变成红色的了!”
停下跑步机,男人站在落地大窗边耐心地安抚他道:“没事,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人转换成血族后血管是会变红。”
“真的吗,”时玉松了口气,继续问他:“是会越来越红还是……”
“不会越来越红,”男人轻笑,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爱:“变红是因为我们的血液和人类不一样,达到一定界限后就会停止变化。放心,不会有事的。”
“可我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他丧气道:“有点吓人。”
“不会,古宅里没有多少人。”
时玉一愣:“嗯?”
……什么叫没有多少人。
他正想再问点什么,忽然听到敲门声,这才发现居然已经过了早饭点。
平日里总是按时到达的管家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迟到了,这会儿才敲门。
他连忙起身:“顾易,我要吃饭了。”
“嗯,”男人语气不变,温和的问他:“今晚要来马场吗?”
步子一顿,时玉想了想,诚实道:“我不太饿。”
“那要来骑马吗?”
“骑马?”
“最近马场来了一批小马驹,脾气温顺,很适合初学者。”
时玉意动,犹豫的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易轻笑,声音低沉醇厚,是成年男性特有的音质:“我来教你。”
“那好,”想着温顺的小马驹,时玉心情愉悦:“那今晚几点见?”
“晚饭后马场见。”
“好。”
挂断电话,时玉跑去开了门。
甫一开门,他便看见了低着头模样恭敬的管家。
管家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身后是推着早餐车的随从。
几人站在明媚的阳光下,脖颈处的血管红的突兀。
他顿在原地,眼神凝在几人的脖颈上看了又看。
寂静被管家打破,老人冲他微微点头:“抱歉,时先生,今天早餐送来的晚了。”
时玉茫然地错开身,让他们进来:“啊,没事。”
他努力在脑海里想了想,怎么也记不起前几天管家几人的模样。
……血管这么红,他以前怎么一点也没发现。
等等。
一个念头忽然浮起,时玉同手同脚的走到床边坐下,凝重道:“管家,你们都是血族……”
“是的,”管家说:“整个古宅除了二楼的血仆们,大家都是血族。”
难怪。
时玉恍然,难怪顾易说古宅里没多少人。
这是真的没多少“人”。
他精神恍惚的吃完早餐,顺便问了问管家今天宅子里还有客人吗。
管家看了眼蜷在他脚边懒散合眼的男爵大人,面色丝毫不变,颇有一种经历过大是大非后的麻木:“没有,您如果想带男爵大人下去散……咳,游玩,可以去古宅后面的花园,那里地点很大,景色也很好。”
时玉摸摸男爵大人的脑袋,“威廉,要去吗?”
黑sè • láng犬懒洋洋撩起眼皮,尾巴勾着他的脚踝。
意思很明显,要陪自己闲不下来的主人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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