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内一时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许临站在黑暗中,仿若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良久,他才开了口,嗓音低冷平静,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耐心:“我之前……要你的血了?”
空气中充斥着风雨欲来的寒意,危险骇人。
“没有,但是你去那里的任务不就是获得血族的血吗,”时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谢谢你带我从那里出来,我没有别的能回报你的,这些要是不够我……”
许临忽然动了,时玉下意识闭上嘴。
男人面无表情的朝他走来,气势有一瞬间的暴怒可怖,不等他反应过来又瞬间恢复如常。
他盯着他手腕上的伤口看了两秒,脸色紧绷,反手拿过一旁的纸巾替他擦干手腕上残余的血迹。
那铺过玻璃杯杯底的血液直接被他无视。
他面色极其难看的走进浴室,出来后用湿毛巾压住他手腕的伤口。
时玉茫然地看他一眼,男人离得有些近,压迫感十足,自上而下看去时能看见紧蹙的眉心和抿平的唇角,在他开口想要说话前蓦地抬头看他一眼。
眸光沉沉,只一眼便让时玉憋住了话,老老实实坐着,一动不动。
房间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却比之前更加难熬。
从浴室走出来看见他手腕伤口的那一刻起,许临整个人的气势就变得极为压抑,眼神冰冷,像头被惹怒的凶兽,总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太想想起的人。
“你是血族?”
男人忽的开口,打断了他的疑虑。
“嗯,我是。”
许临继续问他:“你一直都是血族?”
时玉僵住,不期然的想起自己是如何变成血族的那些往事,画面不堪入目,他面不改色道:“……是,我一直都是。”
男人一时没有说话,缓缓开口时声音更是冷静,甚至有些寒意:“你就不怕我把你带走?”
时玉顿时笑了,“应该不会吧。”
“你就这么相信我?”
时玉觉得这个话题走向似乎有点不对劲,但他还是点点头,“如果真的嫌我是个拖累,我觉得在那里的时候你就不会带我走了。”
那里代指哪里,两人心知肚明。
气氛越发古怪。
时玉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却见许临扯了扯唇,眼中毫无笑意:“是吗?在你心里我的形象可真好。”
……可你的表情好像并不高兴。
手腕的冰毛巾仍在摁着伤口,趁现在形势不错,他说道:“血族的伤口可以自愈,止不止血都一样。”
“所以你就要任由伤口一直流血到自愈?”许临抬头看他一眼,将毛巾翻个面,垂眸观察他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淡淡道:“我并没有看出来哪里自愈了。”
因为得用唾液舔啊!
这我能告诉你吗。
时玉干笑:“是吗,可能还得一会儿吧。”
“那就不要等了,”男人起身,“我带你去看医生。”
时玉:“???”
他低头看了眼顶多半根手指长的伤口,再看看严正以待就差叫120来把他抬走的许临。
“不用了,”他苍白无力的找补:“真的一会儿就好。”
男人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黑眸沉沉,看不出什么情绪,“那我就在这等它好。”
时玉彻底裂开:“朗哥还在等你呢!”
“没打电话来就是不着急。”
所以你今天就非要研究研究血族的生理构造是吗?
时玉叹气,硬着头皮道:“其实也不是看着就能好?”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那怎么才能好?”
“就是……得用唾液。”
青年垂着头,床畔的暖橘灯光落在脖颈上,衬得那片雪白细腻的肤肉如上了釉彩的瓷器般诱人。
他眼睫不安的垂覆,沉沉密密的在眼下落下一层鸦羽般的阴影,宽松干净的浴袍下四肢雪白盈盈,如凝固的牛ru,好像稍微使点力气就能在上面留下一片痕迹。
也确实如此。
那片细嫩雪白的肤肉上,曾经确实印满了两个男人留下的痕迹。
舔吻、啃噬。
他们尽力取/悦这贪欢享乐的小血族,想让他安心留在他们身边,永不踏出古宅半步。
到底还是失败了。
许临喉结滚了滚,重新坐下。
他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幽黑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眼神飘忽的青年,话语中不带什么别的意味:“那你舔给我看。”
时玉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什么?”
男人面色平静,自然的反问他:“什么什么?既然要用唾液,不应该舔吗?”
时玉顿时睁大了眼,还没生气又听许临轻叹道:“抱歉,我好像说错话了。”
他捏着眉心:“但是你的伤口我实在放心不下,我们还是去看医生吧,医生一定比唾液管用。”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简直在质疑我们血族的能力!
时玉出离愤怒了,气的呼吸颤抖,又不能拿眼前这位刚把他救出魔窟的救命恩人怎么办,只能在威廉担忧的眼神下恨恨咬牙,憋出一句话:“那你看着。”
他抬起手腕,忍下被人围观的羞耻,垂落的眼睫轻轻颤抖,小心舔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
那截吐出唇瓣的舌尖柔软嫣红,滴落着透明晶莹的水珠,胡乱舔了两下便吝啬的藏回口中,徒留手腕上星星点点未干的水迹。
“行了吧,”青年没好气道,耳垂有些红,瞪着他道:“马上就好啦。”
男人坐在沙发上垂着眼,沙哑的“嗯”了一声。
他长腿交叠,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静看着虚空,直到时玉忍不住赶人时才起身,自上而下的看着他,目光柔和深暗,轻声道:“那我走了。”
“时玉,好好睡一觉。”
这句话太过温和,时玉肚子里的火气散了些,“嗯,你别忘了把这点血拿走。”
“不够再找我要。”
许临笑容渐渐消失,却没说什么,拿起呈有他血液的玻璃杯朝外走去。
“我明天再来看你。”
“啊?”身后传来青年闷闷的声音:“你这么闲吗?”
他眼中含笑:“嗯,确实不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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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临离开后时针也悄悄指向了十。
屋内一片静谧,时玉进浴室又给威廉洗了澡,威廉很听话,碧绿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他,让转身转身,让抬腿抬腿。
因为没有宠物用的香波,时玉也不敢随意用沐浴液,只给它冲了两遍,见威风凛凛的男爵大人重回往日的干净优雅后才关闭浴霸,拿吹风机给它吹毛。
这一番动作下来又花了快半个小时。
他困的眼睛都睁不开,胡乱冲个澡便扑上床,抱着暖呼呼的威廉睡觉。
夜色渐深。
晚间下了片刻的小雨,空气中吹着清凉的风。
时玉忘了关阳台的窗户,凉风一阵阵吹入。
他毫无所觉,甚至嫌热的探出一条腿,一旁睡梦中也保持警惕的威廉迷糊的撩起眼皮,甩甩尾巴跳下床去关窗。
才走到阳台,它整个狗登时打了个哆嗦,警惕的露出獠牙,盯着窗外一道不知站了多久的黑影。
黑影倚在阳台角落,身姿笔挺,气场沉稳,安静的站着便仿佛要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
他感受到了威廉的注视,平静的偏头看来。
狼犬一顿,獠牙顿时收起,顺着落地大窗的缝隙走上阳台,回身关上窗户,轻轻“汪”了一声。
“嘘,”男人对它摇摇头:“不要叫。”
他单手撑着夜间格外冰凉的栏杆,修长指尖夹着烟支,烟头猩红,徐徐升起飘渺的烟雾,五官也在这片缭绕的烟雾中若隐若现,只能看见一双深沉幽黑的凤眸。
威廉上前,蹭蹭他的小腿。
男人垂眸看它,“辛苦你了。”
狼犬祖母绿的眼眸温柔静谧,懒懒瞥他一眼,蜷在他腿边同他一同看这浩瀚无边的夜幕。
一根烟很快抽完,路易站在阳台散掉身上的烟味,许久才看向屋内,没有拉严的窗帘下能看见睡得很不老实的青年,雪白盈盈的两条腿探出被窝,乌黑细密的发丝垂在修长的颈后,睡得却很沉,一动不动。
他看了他很久,才推开落地窗走进去。
步伐放的很轻,狼犬紧随其后,拱身关上门。
房间内一片寂静,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些许光亮。
屋内中央空调吹着暖气,扇叶上下摇摆,发出细微嗡鸣。
他似乎笑了下,走到床边耐心地帮青年盖好被子。
又站了片刻,才垂眸坐到床边的地毯上,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亲王大人罕见的露出这幅神情,眸色幽沉,掺杂着着无奈和疲惫。
威廉趴在他身边,阖上了眼。
他抚着狼犬顺滑的皮毛,嗓音低沉:“我该怎么才能让他消气?”
狼犬竖着耳朵,舒服的哼哼。
月光流水般自他沉敛优雅的眉眼掠过,他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如一尊沉默肃立的雕塑,守护着床上没心没肺的小血族。
“和他道歉吗?”
他低低的自言自语:“可他应该不会想听。”
狼犬幽幽看他一眼,对双标的主人表示了不满,很快又被床上青年的动静吸引了注意,紧张地直起身子。
不知是不是男人压低的声音吵到了他,青年翻了个身,脑袋朝被子里蒙了蒙,纤细雪白的胳膊却探出被子,随意地垂在床畔。
室内霎时一静。
许久,路易才垂眸看向眼前这条胳膊。
细腻无暇的肤肉上任何一点痕迹都会很明显。
青年手腕处留下的疤痕还未消褪,浅浅一条,犹如划破雪白牛ru的一条裂缝,刺目碍眼。
他沉默片刻,抬手拢住面前这伶仃细瘦的手腕,拇指小心地划过那条疤痕,闭上眼,在上面印下一个轻不可觉的吻。
——他总会让他的小血族回到他身边。
缓缓睁开眼,男人的眸色逐渐变得阴鸷冷戾。
只是在这之前,先要除掉那个本就不该被创造出来的“儿子”。
就像查尔斯意图造/反那样,他也该给他点教训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能看出来下飞机以后的许临,已经被路易披皮了吧?
路易坏的很,马甲千千万
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
明天应该就能完结这个世界了
啾咪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