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联合的合作,优秀的制作班底,让《长川》未播出就备受期待。
前世的《揽月》一直是江眠心中遗憾,作为演员,能与优秀导演合作是件很难的事。
今生再入圈,就能与徐英胜导演合作,让江眠欣喜之余,前世的遗憾多少也有些补偿到。
江眠有个拍戏习惯,在正是演绎一个角色之前,会全身心投入感情,在生活脑海中模仿这个人物的一生。
以前和她合作的一个老戏骨,点明她这种演戏方式叫忘我式投入演绎。
这种表演能很好诠释角色,但是代价却是在杀青后,很难从角sè • qíng感中走出来。
时间擦转瞬过,丹姐从化妆间出来,看着捧着手机像在走神儿的的江眠,眼神越发淡漠:“徐导没空,他正在面试另一位试镜者,你自己准备下试镜片段,待会儿录下来发给我。”
江眠点头,态度不卑不亢:“好。”
丹姐再看一眼江眠,因她态度脸色有所缓和,叮嘱道:“好好演啊。”
“我知道了,谢谢姐。”江眠微笑应下
她上辈子在圈里摸爬滚打几年,遇见不少像丹姐这样的人,都是嘴坏心不坏。
在丹姐的带路下,江眠进了化妆间旁的一间房间。
房间很小,堆满了剧组放置得杂物,中间的位置有台摄像机,用三脚架支着,冒着红光。
丹姐指了指摄像头:“准备下吧,马上开始。”
几秒后,江眠:“可以了。”
丹姐看她一眼,做了一个OK手势,退出了房间。
十来分钟后,江眠打开门,从房间出来,对丹姐道:“录制好了。”
丹姐正在和人聊工作的事,听了江眠的话,只嗯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你可以走了,出结果我再通知你。”
“好。”
江眠拖着行李箱,从《长川》片场离开。
***
永阳镇是典型的南方小镇,七八月的天气,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前兆,空气里泛着闷热感。
出租车停下,迟野扫码付账下车,在后备箱拎了行李箱,看着黄色出租车消失在视野里,才拖着行李箱沿着爬满壁虎的小巷往尽头走。
巷里住着的人户家门大开,搬着一张凳子或是一把摇椅,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和街坊四邻唠嗑。
有中年妇女认出迟野,就着大嗓门对着巷尾贴着两个草草写的福字的门大喊一声:“章嬢嬢,你们屋头的外孙孙回来了。”
中年妇女喊完话,拉着迟野细细打量,啧啧两声,赞赏道:“这在大城市读书的就是不一样,瞧瞧这气质。啧啧…”
“李嬢好。”迟野唇扯了扯,和李嬢打了招呼。
李嬢笑着应下,拉着迟野说东说西,又和一众街坊邻居对迟野评头论足,问起迟野在A市的上学如何如何。
迟野都耐心回答。
这边贴福字的掉漆木门打开,走出来个身穿花衬衫短袖黑裤,脚上穿着一双掉色凉拖鞋的头发花白花甲老人。
李嬢看着老人,叫了一声“章嬢”,又一脸笑着迎上去:“章嬢,你屋头外孙孙有出息了,一放假就回来看你,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哦。”
“外婆。”迟野叫了人,上去扶着老人,温声道:“我放假回来看看你。”
迟外婆本名章枫华,今年六十有七,早年在纺织厂做女工时,因为机器出问题,受了工伤,听力不太好。
可瞧见快大半年没见的外孙,章枫华还是听清那一声外婆,一脸喜色的拉着迟野打量:“来来——让外婆看看…”
章枫华打量着迟野,边上李嬢一众人围过来,说着奉承好听的话:
“章嬢,你家阿野看起来比年头出去读书要结实了…”
“章嬢,下月十五你家阿野就满十八了,孙子长大了,你可等着享福吧。”
“话说巷口杜嬢的大孙女也是今天回来,都晌午了,怎么还不见人呢。”
“……”
众人说这话,章枫华也瞧完半年不见的外孙,红眼道:“瘦了,也长高了。”
迟野笑笑,没说话。
章枫华知道自家外孙性子,不喜欢和人来往,应付完一众街坊四邻,领着迟野关上门回了家。
迟野回来前,就给外婆章枫华打了电话,章枫华挂了电话后,立马儿就把迟野的房间打扫地干干净净。
迟野的房间不大,二十来平米的小平房,坐北朝南,窗外栽种着一颗栀子树,在阳光下,嫩白的花朵开得正好。
微风徐来,空气里都弥漫着淡甜的栀子花香。
迟野闻着空气里的花香,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嗅觉记忆回忆起江眠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和这一般无二。
章枫华进来,看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中午十二点,对迟野道:“阿野,先吃了饭,再收拾行李吧。”
迟野回神,放下手中行李箱,“好。”
饭厅就在房间隔壁,毗邻厨房。
老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不算精致,却泛着香味儿的家常菜。
“快来吃饭。”章枫华招呼迟野吃饭,给他盛了米饭,“你这暑假回来,打算待多久?”
迟野吃了一口菜,回答章枫华的话:“半个多月吧,等妈忌日过了,我再回A市。”
提到早亡的女儿,章枫华眼底划过一抹伤痛,嗯了一声,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米饭,看着专心吃饭的迟野,犹豫着出声:“阿野,迟家那边,前几天又来人了。”
迟野吃饭动作一顿,哦一声,问章枫华:“又是谁来了?”
“迟临炜——”
一提这个名字,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迟野搁了筷子,拿过纸巾擦嘴,单手支脸,似笑非笑的看着章枫华:“他来做什么?”
章枫华也放下手中碗:“想要你回迟家,毕竟他是你爸。”
“我没有这个爸。”迟野脸色微变,眼尾带红,眉眼冷的吓人。迟野注意到自己失态后,和章枫华道了歉,“对不起,外婆,我……”
“傻孩子。”章枫华抬手摸了摸迟野脑袋,红眼哑声道:“外婆怎么不知道你想什么,迟家那是龙潭虎穴,有前车之鉴,外婆怎么舍得让你再回去受苦。”
迟野沉默,眼圈却红了。
章枫华叨叨出声:“不过…回去也好,你现在大了,有主见了,也不会像小时候被那个女人骗了,以后是迟家少爷,前途自然比跟着我这老太婆好得多。”
迟野握住外婆的手,声音掷地有声,“我不会回去的。”
章枫华看着一脸坚定的少年,笑着拍了拍他手:“傻小子,话别说那么死。”
迟野未言。
章枫华看着迟野与早逝女儿如出一辙的眉眼,心中微叹息,这孩子不仅长得和他妈一样,脾气也是一样的倔,认定的事儿,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顿饭吃完,迟野帮着章枫华把碗洗了,回到房间,才收拾好行李,搁在书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迟野拿过一看,眸色微变,薄唇紧抿,任由着铃声响个不停,也不接电话。
院子里晾衣服的章枫华听见铃声,大声问迟野:“行李还没收拾好吗?电话响了——快接电话,别吵着邻居了。”
小巷住户相邻,矮墙隔开人户,完全不隔音。
迟野嗯一声,关上房间的门,接通电话,嗓音冷漠如冰:“说——”
打电话来的是迟临炜,迟临炜打听到迟野回到永阳镇的消息,立马联系他:“阿野,我是爸爸,我听说你回了永阳镇,我最近刚好有个项目在那边,咱们见一面行不行?”
迟野望了一眼院子,章枫华晾好衣服回到了房间,他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根烟,嗤笑:“迟太太会允许你和我见面?”
迟临炜在电话那边沉默,等了半天,才嗫嚅道:“就偷偷见上一面…”
“没这个必要!”迟野弹了弹烟灰,瞄一眼要往这边过来的章枫华,掐灭烟头,丢进垃圾桶里,讥嘲道:“迟先生还是解决掉家里的母老虎,我们再见面也行。”
电话那端沉默许久,只有呼吸声夹杂电流声响起。
“没事儿,我就挂了。”迟野不给迟临炜反应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迟野挂断电话,直接把手机丢在桌上,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把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捋,露出亮堂的脑门儿。
迟野扭头看见墙上挂着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浅色旗袍,身姿玲珑,乌黑长发盘成发髻,用一只木簪固定,眉眼温婉,有种书香世家大小姐的气韵。
那是他的母亲,叫江云心,名字取自“一乖青岩酌,空伫白云心”,很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听人说也是个很有才气的女人。
可惜她长眠时,才二十一岁。
迟野舌尖抵住后槽牙,心情躁郁,又犯了烟瘾,正要摸出烟时,章枫华端着冰好的西瓜进来,放在房间的书桌上,和迟野道:“今晚你杜奶奶请吃饭,她家眠丫头回来了,要给她接风洗尘。”
迟野眉尖儿扬了扬:“眠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