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纳尔逊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憋出一句,“十加隆当年的购买力这么强吗?”
“哈哈,你这家伙。”汤姆被纳尔逊的话逗乐了,笑着摇了摇头。
“我第一次看到父母的时候,他们也很落魄,”纳尔逊耸耸肩,说道,“他们两个人那时候正在和格林德沃决斗,反正在我看来,他们获胜的概率很……很渺茫。但是我想不管你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她既然能够拖着病体坚持到你出生,那么她一定是希望你能够健康长大的,当然,这种废话我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而你也确实健康长大了。”
“是啊,”汤姆点头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可没有那么多脆弱的情绪,我没道理对一个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人产生什么情感,那些东西早都不知道被丢到哪个消失柜去了!”
“习惯就好,”作为“过来人”,纳尔逊规劝道,“命运总是喜欢和我们开玩笑。”
汤姆其实早都做好了准备,他愿意接受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的母亲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平庸巫师或是一个恶贯满盈的黑巫师的“真相”,在和自己那冷酷父亲的交流中,他甚至已经在心里勾勒出了一个端着魔药瓶、身上缠着黑色的毒蛇、“桀桀桀”地狂笑着挥舞魔杖释放黑魔法的女巫形象,但老天爷却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个女人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她过于平庸、过于可怜、也过于令人难以直视了,可能只有卡拉克塔库斯这样一肚子坏水、铁石心肠的家伙才能在面对临终前的梅洛普时还有心思钻营吧。
汤姆无论碰到什么大人物或者坏家伙都可以游刃有余,唯独在面对这样的可怜虫时会手足无措,更让他感到痛心的是,梅洛普进入博金博克魔法商店时已经面如死灰,看起来完全丧失了对生活的期盼,但她却想着置换一些维持生计的钱财——她一直扶着自己的肚子,哪怕汤姆再迟钝也会明白,她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汤姆低下头,一时语塞,他甚至有些庆幸梅洛普过早的离世,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这个在生命的尽头又卑微又凄惨的女人了,他又意识到自己并不能这么想,哪有孩子庆幸自己的母亲早死呢?
他埋下头,用力挠着自己的头皮,纳尔逊伸出手想要安慰他,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缩回手,默默地走向一边,掏出一些大一号的小球塞进店铺内的边边角角。
“也不知道卡拉克塔库斯这个老家伙赚了多少!”汤姆忽然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对自己刚才流露出的软弱情绪感到恐惧,适时地寻找到了一个移情的目标,并把全身的愤恨发泄到目标身上,“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纳尔逊操纵着一只用蜡烛头变成的小鸟,飞上天花板把嘴里衔着的小球丢尽吊灯中,头也不回地问道,“说真的,我感觉这老头蔫坏蔫坏的。”
“他当然蔫坏,骗一个孕妇的钱,骗一个快死了的孕妇的钱?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不过也是,能做出魂器的人,早都是鬼了。”
汤姆愤愤道,他此刻无比懊悔,为什么之前不在翻倒巷直接赏给卡拉克塔库斯一发索命咒,这样一来,再次找他麻烦的难度无疑提高了许多。
但是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此刻,他完全没有考虑梅洛普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考虑她落得这幅下场是否是咎由自取,他只是毫无理由地站到了梅洛普的一方——可能是作为一个心怀怜悯的旁观者,也可能是作为一个母亲素未谋面的儿子。
纳尔逊站在吊灯下,看着那只白蜡做成的小鸟撒着欢飞来飞去,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