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哪是想见谢元啊,是怕看见谢元。
谢元知道他真心向着魏国的,要是在这种场合碰见,谢元估计会气得暴揍他一顿……照着昨天她的表现,说不定,她真的会跟章青说他是双面奸细的事情,让章青防着他点。
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哦……不顺路那就不用了,我的身份也不便到处张扬。”沈留祯很是随意地说。
“哦是……对。”章青应和着说。
……
地牢深处的尽头,终日黑暗,只有一个小小的天窗口连接着地面,能露出了点天光,吹进来点新鲜的空气。
此时外头的天已经亮了,晨光熹微的光线像是一条细细的竹竿,斜戳在牢房的地面上,而亦善就靠坐在墙边,看着那光线的尽头发呆。那张过于干瘦冷硬的脸,带着点愤世嫉俗的漠然,面无表情的,像是个毫无感情的假人。
沈留祯揣着袖子,一步步地向牢房移动。
当他透过栏杆看见了亦善的时候,亦善也警醒地看了过来,像是一头野地里的狼,目光带着森然,可是依旧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沈留祯站住了脚,微微偏了一下脑袋,让过了挡着视线的牢房栏杆,动作随意又带着些骄矜的可爱,问:
“呦……还没死呢?”
这句话在章青看来,只不过是一个调侃。可是在亦善看来,能代表的东西就很多了。
他知道他有一颗能至死的毒药,他在催促他上路……在他沈留祯卖了他之后,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不要脸地来催促他赶快死。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做?”
亦善的声音嘶哑,许久不开口,连语调都是生硬的。可是却依旧足够表达他的痛苦和迷茫。虽然他的表情依旧是木然的。
章青都惊了!他们审了多久他都不说话,像是哑巴一样,沈留祯一来,他就说话了?!
沈留祯很欠揍的轻笑了一声:
“这很奇怪吗?……我是汉人,你是胡人,我自然为了汉人做事情。”
可是亦善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沈留祯,又用鲜卑语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这么做?……虽然我对你有些偏见,可是都在客气的范围之内,绝对算不上得罪,为什么?”
章青立马竖起了耳朵,他为了这份差事,学过鲜卑语,可是平时基本用不到,此时只能听个大概。
好在,沈留祯依旧是用汉语回答的。只见他摊开了臂膀,宽大的袖子一震,高声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明白的呢?!我是汉人,为了汉人的尊严为了汉人的传承,怎么可能甘愿让你们胡人骑到我们汉人的头上?
是……我承认,现在的汉人皇帝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给乌雷提鞋都不配,说不定马上刘宋就要完蛋了,可是我做这些是为了汉人又不是为了他一个!”
章青整个的惊了,恐慌至极。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沈留祯的背影,心中颤颤巍巍地想:这是我能听的话吗?
沈留祯似有所感,摊着胳膊往后看了一眼,十分硬气地问:
“怎么?我说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