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了拉自己的衣襟,裹得暖和了一点儿,接着说道:
“如果是直接送给柔然王,自然是养虎为患,可若是送给柔然王的对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谢元眸光闪动,重复了一遍:“对手?指的是谁?”
“当然是第二个想做柔然王的人啊,难道他们蠕蠕就是铁板一块吗?……今日我出去打听了,当今的柔然王,是上一任柔然王的兄弟。兄终弟及,本来不稀奇。可是上一任柔然王的儿子还活着,他也有一部分拥护者,只是迫于没有他叔叔柔然王的威望高,而失掉了王位。
他表面上臣服于现任柔然王,其实背地里一直想着将王位夺回来。在这个时候,如果我找到他,承诺会给他粮食,说魏国承认他才是真正的柔然王,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谢元眸光一转,沉闷地答道:
“……会内斗。”
沈留祯勾起唇角笑了,看着她的侧脸说道:“阿元长进了,多少也能看懂权利争斗了。”
谢元神情有些冷,又有些烦躁,伸手夹了一块新碳扔进了炭盆里头,红色的火光暗了一下,又渐渐地亮了起来,她说:
“我是不喜欢这些,并不是看不懂。……再看不懂,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能看懂了。”
沈留祯听闻,收回了目光,伸手又挽住了她的臂弯,悠悠地说:
“任何一个团体,要想从外部攻破很难,从内部瓦解就很容易了。只要他们忙于内斗,消耗的不只是人口,还有他们南下抢夺的精力。在彻底分个高低之前,他们是不会有空再来南下骚扰魏国了。”
谢元听着他说着这些,听他轻飘飘地说着“消耗人口”的话,依旧会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子凉意。
半晌,她皱了皱眉头,纠结地说道:
“两军对垒,我还能接受,总觉得是公平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可是一想到消耗的是那些妇孺,那些无辜的平民,我就很不是滋味。
要是世上没有战争就好了……方伯那样的人也不必被逼着去打仗,都能在家种自己的地。”
她顿了顿,终于还是说道:“你这个法子,多少还是阴损了些。”
沈留祯看向了谢元,见她更多的是感慨,对于他并没有太多的厌恶,于是终于放了心,扭过头来说道:
“我觉得,两个国家之间的争斗,其实跟两军对垒,乃至于两个人的争斗都没有多大区别。有实力的拼实力,有才智的拼才智,如果两样一样都没有,就只知道拼命,长久不了。
谁让蠕蠕人脑子不好使呢,给了他们那么好的条件,让他们与魏国合并内迁,他们偏偏不,就喜欢当土匪,当山大王,不这么着能怎么着呢?总不能一直纵容他们抢下去。”
沈留祯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在微光中眯了起来,眸光幽深似海,感慨般地说道:
“这柔然势必要跟历史上那些草原民族一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谢元看着火光又沉默了一会儿。
沈留祯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她扭过头来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
“你小心点儿,咳嗽怎么又严重了。”
沈留祯半是撒娇半是埋怨的,往谢元的颈窝又蹭了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