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面色铁青,握着奏折的手都在发抖。
这里天灾,那里又叛乱,到处都是战事吃紧,然后不管是战胜还是战败,都是要兵马,要钱,要粮草。
几乎所有从京城以外到京城的奏折都是这些。
现在国库是还有些钱......原本是已经没钱了的,但宫变之后,废了皇后废了太子的同时,也查抄了一批官员的府邸,所以抄出了些钱。
但别说就那么点钱,再多的钱也都不够赈灾和战事烧的。
所以之前来要钱要粮草的折子虽然很多,个个都说得火烧眉毛都很急,但小皇帝让户部算来算去,也只舍得拨了一点去南边。
至于西北和西南那边,都是让他们自行解决粮草的。
至于他们是怎么解决的,明舒前世不知道,但这一世却听赵景烜说过。
他跟她说:“无非就是从当地的富户和商户身上剥,或者攻城,将对方的城池别说是人,连地皮都恨不得刮下几层下来。所以凡是有战事的地方,富户和商户早就跑得一干二净,有的无处可逃,干脆或明或暗地投靠了叛匪,也让那些叛匪,异族的反抗求生意志更强。这才将本来很容易平定的叛乱像浇了油的火球一样,烧得越来越旺。”
听得明舒心惊,对这个王朝也越来越失望。
可以说,她一开始还对这一世的变化心存疑虑,不知道母亲的在世,六皇子赵存晞的登基会不会对前世后来朝堂甚至天下的走向造成什么影响,但在从江南一路到北疆,再从北疆一路到江南,江南一路到京城的所见所闻,就知道无论是她母亲也好,还是赵存晞也好,哪怕赵存晞真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对现在的局面也根本就无力回天了。
更何况她母亲本身其实根本就无心朝堂。
她走到这一步根本就是文和帝,废后和废太子一步一步逼的。
而此时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显然不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他也不笨,也一直都在努力。
但现在朝廷这般满目疮痍的时候,他的努力显然是放错了地方。
小皇帝按下了北疆的两封奏折,拿了章兰一要兵马要粮草折子,目光从内阁首辅曾珏成,兵部尚书王骞,和户部尚书邵文华身上一一扫过,让他失望的是,几人的面色沉重又难看,并不像是有什么解决办法的。
但他还是开口道:“诸位爱卿,你们对此可有什么佳策?朝廷,可还能抽出援军支援?”
每个人都沉着脸,但没人支声。
眼看着小皇帝就要发脾气,兵部尚书王骞终于走上了前一步,道:“陛下,微臣以为,燕王世子的提议可为。现如今北疆与北鹘和西越的战事都已解,燕王世子带兵前往乌江支援南面军,应是最妥当,也是胜算最大的方法。”
小皇帝黑着脸。
显然他不满意这个答案。
内阁首辅曾珏成长叹了口气,上前道:“陛下,老臣觉得此举怕是不妥啊,我朝历来藩王不得养兵,北疆是因为地处偏远,为蛮荒之地,要对抗北鹘和西越,先-祖这才不得已允燕王领兵,守我大周北边疆土。可若是允燕王世子带兵南下,岂不是破了祖宗规矩和大周律法?”
他说的好像理据充足,但说来说去其实无非就是怕燕王世子举兵南下后,退了南边叛军不肯回北疆,转头就往京城打过来。
届时怕是没有人,没有军队可以阻止他们。
王骞看向曾首辅,道:“那首辅大人可有什么良策可退叛军?可有良策可征得兵马和粮草去支援南面军?若无,我南面军再无粮草供应,怕是不日叛军就要攻过乌江,攻破乌江天险,数日就可抵达京城。”
“至于兵马,现如今朝廷可征调的兵马只有沧州大营的兵马,且不说这些兵马对南面叛军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而且他们历来都是护卫京城的兵马,若是抽调走,若是有叛军攻打京城,我们就只能困守京城,而无处求援了!
“首辅大人,是守住我江山国土重要,还是祖宗规矩重要?老大人也说了,我朝规矩和律法规定藩王不得养兵,但因为北疆情况特殊,这才破例,那现在我大周存亡之际,难道还不得破例吗?”
小皇帝的脑子一阵发黑。
他闭了闭眼,最后目光看向了户部尚书邵文华,道:“邵爱卿,你的看法呢?”
邵文华的看法?
他走上前,垂着脑袋,咬牙道:“陛下,王尚书说的对,朝廷实在是再拨不出更多的军饷和粮草支持,而且就算我们想法子募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根本就不是长久之际。请燕王世子出兵,收回失地,才是彻底解决叛军的良策。”
他如何不知道这可能是赶走了豺狼,引来了虎豹?
可是现在豺狼就在眼前,不解决等叛军攻破乌江,就真要亡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