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小的时候,她有很多东西都不敢尝试。因为只要每次她开口,父亲都会以一种质疑的口吻打击她:“你能行?你怎么可能学得会。别想了,你做不好的。”
久而久之,她仅剩的那点积极性就没有了。
下次遇到同样的问题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她不行,她怎么可能学得会,她做不好的。
还没开始,便先想着放弃。
是从什么开始多出了那一点勇气的?
是贺轻舟告诉她,别害怕,有绳子绑着,摔下去也没事。
也是贺轻舟在她学会骑马时,第一次松开缰绳。
夜色多黯淡,连半轮月亮都看不见。
江苑坐在书桌前发呆,窗帘拉开,想看月亮,却只看见黑乎乎的天空。
小乖早就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原来猫咪也会打呼噜,从前竟然没有注意到。
那种铺天盖地的疲软感,让她抬不起头来,只能趴在桌上,任凭眼泪濡湿纸张。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反抗确实如同蝼蚁。
居然妄想撼动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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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得反抗,反抗不了。
哪怕深知有一就有二,可她到底不敢去拿自己好不容易守来的安宁去赌。
那个人做得出来的,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
江苑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剩不了多久了。
到时候只要出国,她就可以摆脱一切了。
那个晚上,她没怎么睡,意识反复的在清醒和混沌中交替。
每次睁开眼,都仿佛闭眼是在上一秒,毫无睡着的感觉。
看一眼窗外,鱼肚白都露了出来。
小乖自己趴在沙发上玩。
江苑没有胃口,只给自己煮了杯牛奶,换上衣服后,带小乖去宠物医院寄养了几天。
医院那边没请假,而是和同事申请了调休。
两天而已。
她不想在那边待太久。
但会发生什么未知的事情,她也不太清楚。
包里常备着防狼喷雾,总不能强迫她吧。
江苑深呼一口气,在心理安慰自己。
飞机降落在北城机场,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让她没由来的感觉到不舒服。
她果然还是讨厌这里。
以至于身体和心理都下意识的抵触。
出了机场,随便拦了辆的士,去附近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
行李放下,首先去洗了个澡。
江城给她的见面时间和地址是在晚上八点,酒店二楼。
江苑戴上耳机,听英语单词,练习口语。
哪怕再没力气,都得争分夺秒的学习。
北城近来的天气也不怎么好,阴霾天的可见度很低。
路上也少有行人。
兴许要等一场雨冲洗,才能让这座城市变得干净一些。
江苑困沉沉的睡了一觉,却也没睡多久。
醒来的时候,才六点半。
她只希望赶紧把这顿饭吃完,如那个人所愿,然后她就能够回去了。
应该能够回去的吧。
江苑点开手机自带的日历,计算自己离开的时间。
居然还要等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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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她出门拦了辆的士,报出地名。
包括到了餐厅,见到来人,她脸上的情绪都一如既往的清清淡淡。
穿着简约,却又处处透着华贵的女人,此时正哄着自己那个调皮的儿子。
掰好了橘子递到他嘴边,喂给他吃。
橘子皮里泛出的汁液,带了点微苦的清香。
江苑礼貌的同妇人打过招呼,迟疑片刻,拖出椅子坐下。
这儿是会员制,并且对接待的客人也是有要求的。
所以说,只有钱,也未必能进来。
这样的原因就导致,会碰到不少旧日熟人。
几个打扮优雅的女孩子走进来,看到江苑了,彼此交换视线,眼中带着笑意
隐隐约约的议论声如同石头一般砸进她耳朵里。
“从贺轻舟换到这个傻子,看来被抛弃后她的生活质量是真的下降了不少。”
“别说了,她也挺惨的。”
“有什么惨的,贺轻舟喜欢了她那么多年,她也不亏好吧。”
“你为了个男人至于吗,人得罪你了?犯得着嘴这么久。”
“啧,你到底站哪边啊?”
“我当然是站你这边,我就是觉得女孩子为了男人去为难女孩子,很蠢。”
“得,懒得和你争,吃完饭还要去泡私汤呢。”
议论声随着她们走远也彻底消失,妇人显然也听到了,不过也只是微皱了下眉,低斥一声:“没教养的丫头。”
然后便笑着询问江苑:“听你爸爸说,你是医生?”
江苑点头。
妇人笑容里顿时多了几分满意:“医生好呀,医生懂得照顾人。”
那个男孩子伸手就要去抓盘子里的澳龙,妇人轻声的哄着:“乖宝别用手抓,当心伤到手。”
他却拼命的摇头,情绪激动的用手去推桌子:“我就要我就要!”
妇人替他把嘴擦干净:“让苑苑给你切好不好?”
“苑苑。”他嘴里念着这个名字,满眼期待的看着江苑。
妇人笑着问他:“喜不喜欢苑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