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轻舟是下午过来的,身上没有酒气,想来是将江苑白日里说的话听了进去,滴酒未碰。
江苑刚做好饭,见他来了,便多拿了份碗筷。
今天的晚餐比较家常,黄瓜炒鸡丝,炝炒菜花,海米冬瓜汤。
贺轻舟其实已经吃过了,但还是坐了下来,和她道一声谢。
这些年来,她做饭的手艺的确见涨。
贺轻舟不知想到什么,低眉轻笑起来。
江苑盛了两碗汤,一碗给他,一碗给自己。
瞧见他脸上的笑了,便问他在笑什么。
贺轻舟握着筷子,抬眸瞧她:“我只是觉得,你的厨艺进步很大。”
江苑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也笑了。
的确,从当初的吃完就进医院,到现在勉强能入口,可不算进步大吗。
贺轻舟好像是唯一的见证者。
“自己一个人住,慢慢的就学会了。”
听到江苑的话,他似在沉思些什么,垂着眼,从江苑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的睫毛,长而不翘,倒意外的乖巧。
江苑也没再多问,安静吃着自己的饭。
她待会还要去医院,用餐时间并不宽裕。
一顿饭吃完,贺轻舟主动把碗筷收拾了,问她:“今天晚班?”
江苑点头。
贺轻舟看一眼时间:“七点下班?”
她说:“七点半。”
“需要我去接你吗。”
江苑笑了笑:“不用。”
如此,贺轻舟便轻嗯一声,没再开口。
两个人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不过分越矩对方的生活,把握在一个普通朋友的尺度之上。
贺轻舟自然是不甘心只和江苑做朋友的,可他也没别的办法。
怕只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江苑先走了,再晚些就该迟到了。和贺轻舟说了一声,待会走的时候直接把门关上就行。
不需要用钥匙反锁。
贺轻舟轻应了一声,从厨房出来。
手上还有洗碗时留的水渍。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纤细且单薄的背影。
他自己是有预感的,这样场景见一面少一面。
最无力的就是这种时候了,明明对很多事情都心知肚明,却又无能为力。
就好比,你知道自己的死期,也只能看着日历,等待死期一天天逼近。
碗筷洗好了,他把厨房收拾了一遍,也没立刻离开。
而是在客厅里坐了好久。
江苑喜欢花,她身上也常有花香味,很淡,淡到不仔细闻,其实是闻不出来的。
贺轻舟出车祸昏迷的那阵,他的意识时有时无,说具体点,就是处在一种完全混沌的状态。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在那片混沌之中,他闻到了江苑身上的香味。
明明淡到风一吹就彻底没了痕迹,却足以盖过病房内浓郁的消毒水味。
他知道,江苑一直陪着自己。
可后来,听苏御提起。他清醒时,一直在赶她走。
说一些恶言恶语。
她始终都安静的听着,实在难受了,就自己躲起来,偷偷的哭。
贺轻舟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至于在想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能什么也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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