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
走进电梯时,段舒还是有点懵的。
从电梯出来,段舒欲言又止。
“抱歉。”孟泽川望着她,又是那副温润有距离感的模样,他轻声解释,“刚才有些生气。”
段舒哭笑不得:“我这个当事人都还没生气,你气什么呢。”
孟泽川的眼睫很长,他敛眸,像一弯黑月亮,异常无害,“她们很过分。”
“大家彼此都不认识,就今天见这么一面,没必要计较。”段舒反过来安慰他,故作俏皮道,“堂堂影帝竟然这么小气,小心被你粉丝知道哦。”
室外阳光灼热,空气都带着温度,方才冰冷低沉的气氛瞬间被融化。孟泽川随着她一起笑:“确实,她们眼神挺不好,你连我都看不上,怎么可能惦记新郎。”
段舒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连连否认,“你可别乱说,我眼光哪儿有那么高。”
孟泽川揪词眼:“那就是看得上了?”
段舒:“……”
孟泽川挑眉:“我误会了?”
段舒忙恭维:“看得上看得上。”
今天穿的是高跟鞋,不太方便开车,段舒是让司机送过来的。孟泽川是私人行程,便自己开车出门,他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
两人互相逗趣着,很快走到车子旁边。
黑色的商务车,款式简单低调,和孟泽川莫名合契。
孟泽川先拉开副驾驶车门,他手背垫在门框上边缘,待段舒坐进去之后才从车头绕回驾驶座,很绅士很贴心的举动。
上车不久,段舒与孟泽川的话声渐少,最终陷入沉默。
本来两人心情就不佳,方才那回光返照似的逗乐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情绪还不错,让对方不要担心罢了,现在才是最真实的状态。
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罅隙洒落点点光斑,孟泽川难以抑制的回想起一段糟糕的记忆。
清浅寺之行延期,是孟泽川不得已做出的决定。
那阵子他和大伯家发生争端,一直在乡下处理老宅的事情。
过往种种,他先失去父亲,然后被母亲抛弃,最后就连最后疼爱他的奶奶也没能留住,这些回忆如走马观花般在孟泽川脑中重现。
再加上大伯一家的唯利是图和咄咄逼人,孟泽川那根弦一直紧绷着。
等事情尘埃落定,孟泽川仿佛刚从海里爬上来的溺水者,终于得以呼吸。松懈后随之而来的是低糜状态,他的世界如坠黑暗,连往常让他勉强挣扎追寻的晦暗星辰都消失了。
这时候,他特别想见见段舒,想靠近这弯点缀在人间的月亮,让所有存在拥有真实感。
那股勇气突然涌出,孟泽川等不到延期的约会,他要立刻出现在段舒面前,还要询问这弯月亮愿不愿意移居来他的世界,做他唯一的月亮。
回到景城那天下午,孟泽川倚在校门外等待放学。
秋风萧瑟,梧桐枝头已遍布金黄,冷灰色天空显得格外冷漠,沥青马路上空无一人,几只没有南行的麻雀在松垂的天线上愉快跳跃,装点着这单调的世界。
这段时间里,他在心中预演了无数遍。
放学铃响,实验中学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校园,从熙熙攘攘到三三两两,他始终未寻到段舒的身影。直到门卫关上校门,孟泽川意识到他今天可能等不来段舒了。
就在转身之际,身后传来女生焦急的声音,孟泽川回头,他看到段舒在拜托门卫叔叔开门,只是她身边不是温羡、不是任何女生,是一个陌生的男生。
孟泽川仿佛扎根那里,平静的望着段舒与那个男生从他身前经过,段舒微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对方,他们边走边聊,交谈声顺着晚风飘进他耳朵,段舒声音愉悦。
那一瞬,孟泽川如汪洋中一艘小船,随着惊涛骇浪起起伏伏。
后来,孟泽川知道那个男生叫宗城,是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才出现在段舒身边。
家境优渥,三好学生,温润有礼,这每一个标签,都会是吸引女生去喜欢的存在。
反而是他,身上沾满泥泞,怎么敢去幻想月亮的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