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对峙,寸步不让。
皇上伸手扶着头,颓然地坐在了殿中地上:“她说得太真……母后,你说我不信你,其实我信了你的。”
柳纭娘冷哼一声:“别在我这撒酒疯,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若你知错,就该把那女人审问一番!”
皇上不说话了。
稍晚一些的时候,慈宁宫来了消息,说杨太后想见她。
事实上,杨太后并没有被禁足,只是她这些年来自我圈禁,不愿意出门而已。
同样是太后,同样尊贵。柳纭娘不乐意惯着她,假装没听到这话。
杨太后似乎有急事,见她不去,隔了一日,踏出了慈宁宫,主动上门来。
“哟,稀客。来人,看座上茶。”
柳纭娘不甚客气地客气了一番。
杨太后还是那副慈悲模样,也不去端茶,叹息一声道:“我们俩斗了半辈子,先帝都已不在,皇儿已登基,还争什么?”
柳纭娘眯起了眼:“你是来求和的?”
“也可以这么说。”杨太后上下打量她:“我余生只想侍奉佛祖,再无别的想法。你能不能别叫底下的人针对我?”
底下的人惯会捧高踩低,柳纭娘和皇上都不搭理慈宁宫,如今几位嫔妃合掌凤印,那是她亲口指派,杨太后日子能好过才怪。
或者说,杨太后根本就不乐意清修。
否则,佛家之人,有吃有住有经念,哪会计较这些得失?
还在乎外人目光,证明她还六根不净,心也不诚。
柳纭娘好奇:“针对你?”她扬声吩咐:“去请内六宫诸位主官过来。”
杨太后皱了皱眉:“你想问什么?”她沉声道:“顾玲珑,咱们在这后宫已过了多年,底下的人如何欺上瞒下,我们都见识过。他们明面上都不会落下把柄。”
柳纭娘颔首:“也就是说,还是没有怠慢你嘛,该有的都有,只是没那么好而已。”她一脸好奇:“都说佛家之人不争不抢,你都清修了,还计较这些做甚?”
杨太后憋得脸通红:“本宫做了半生皇后,又做了这些年的太后,身为一国之母,难道不配得他们尊重吗?凭什么要用次一等的东西?”
柳纭娘笑吟吟:“好东西就那一点,自然得紧着要紧的人来。”
哪些要紧?
譬如顾玲珑,譬如后宫得宠的诸位嫔妃。皇上经常去留宿,那些东西也就用到了他身上。有何不对?
这话把杨太后气得够呛,她胸口起伏,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顾玲珑,你欺人太甚。”
柳纭娘一脸无辜:“后宫也不是我管的,你跑到我这来发脾气,实在没道理。”她摊手:“最近我这的东西也大不如前,找谁说理去?”
一副杨太后无理取闹的模样。
杨太后狠狠瞪着她:“顾玲珑,你好样的,咱们走着瞧。”
说着就要走。
柳纭娘急忙道:“之前你说咱们斗了半生,没必要再争。你这话是何意?”
杨太后脚下顿住:“顾玲珑,你别小瞧了我。”
语罢,飞快离开。
稍晚一些的时候,宁贵人就出事了。她被找了由头,打得血葫芦似的,前来请柳纭娘帮忙的宫女都吓得浑身颤抖。
“太后娘娘,您再不去,贵人就要……”
一开始宁贵人是杨太后的人,这只是私底下。后来她搬到柳纭娘这里住了一段,所有人都知道,宁贵人得了顾太后青眼。无论何时遇见,都得看顾太后的面子对她多几分耐心。
杨太后上来就打人,明显就想撅了顾玲珑的面子。
于柳纭娘来说,宁贵人也是害死顾玲珑的人之一,如今狗咬狗的局面,于她并无坏处。因此,她命人准备了轿撵不紧不慢赶过去时,宁贵人已经半身鲜血,即将昏迷。
看到柳纭娘,宁贵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喊道:“太后娘娘,妾身冤枉。妾身没有要害皇上……没有私藏药物……这都是别人污蔑……太后娘娘,还请您严查,还奴婢一个清白……”
话吼完,人已晕厥过去。
柳纭娘吩咐边上的广礼:“去请太医过来。”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边上的杨太后。
杨太后不满:“本宫在她的宫中搜出了虎狼之药,方宁以此邀宠,太过腌臜。也会伤到皇上龙体。顾太后,你包庇伤害皇上之人,到底是何居心?”
柳纭娘眨了眨眼:“她说自己有冤,那咱们就得查清楚啊!只凭着你几句话就要人性命,你当你是谁?皇上查案,也得有人证物证,还有让犯人自辩的机会……还是你以为,你比皇上还大,你说了就算?”
听到这话,看热闹的众人一阵惶恐。
杨太后面色微变:“你胡说什么?”她伸手一指偏殿:“虎狼之药就在里面,方宁身边的宫女已亲口承认,那就是方宁所藏!”
柳纭娘看向广礼。
没多久,几个托盘送到了跟前,柳纭娘瞅了一眼,道:“宫中有这等东西,也不是方宁一个人带得进来的。严查来源要紧。”
恰在此时,太医赶到,给地上的宁贵人配了药后,柳纭娘伸手一指那堆药物:“看看都是什么?”
太医一一查看,面露惶恐之色:“都是助兴的虎狼之药,恐会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