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燕娘指认严松雨气死婆婆一事,到底还是传了出去,柳纭娘本来就格外注意葛家,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想了想,她备了一份礼物,亲自去了老太太的娘家。
那些年里,张满月和婆婆的娘家人也常来常往,大家客客气气。
如今张满月身份不同,柳纭娘到时,陈家特别热情,非要让她留下用饭,还特意去街上买了不少菜。
柳纭娘开门见山:“我平时挺忙的,也不爱走亲戚。好久没有上门了,实在失礼。”
陈家人立刻表示理解。
“本来我今日要接一批货物的,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来一趟。”柳纭娘一脸严肃。
陈家人见状,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燕娘前天说,广兴他奶是被严松雨给气着了才没的。”说到这里,柳纭娘一脸疑惑:“其实,我知道他奶生病的事,本来还想上门探望来着,还没来得及呢,就听说人不行了。但我明明找大夫打听过,只要伺候得好,他奶还有几年好活……我就是怕她老人家真的是被人害死的,这两天夜里都睡不好,一闭上眼就想到她老人家。广兴还小,也不懂事。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们才能去问一问。”
陈家人面面相觑。
这人年纪大了,谁都会死。陈家一大家子,平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听说老太太没了,他们去做了一番孝子贤孙送上丧仪也就行了。从来没想过老太太的死会有疑。
听到这番话,一家人面面相觑。
柳纭娘叹口气:“老太太如果真的是枉死,到了地下怕是也不安生。”
陈家则想到了另一处,如果老太太真被人害死,他们身为娘家人,帮她讨个公道理所当然,要点赔偿也是应当的。
柳纭娘留下来用了午饭,很快就离开了。
陈家人商量过后,在当日的傍晚登了葛家的门。
严松雨自是死不承认,一口咬定是儿媳污蔑于她。
“燕娘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她孩子没养好,愣是说我和张满月给她害的。老太太从生病到离开,拢共也才两天不到,但那两天我是怎么伺候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对着亲娘我也不过如此。”严松雨一脸痛心:“我不是要谁记得我的付出,但也别随口污蔑啊,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燕娘刚生了一场病,虚弱得很,靠在椅子上满脸嘲讽:“你说不会孝敬奶,才把她气吐血了的。还不帮她请大夫……都隔了半个时辰,你才把大夫请来,奶就已经不成了。”
严松雨扭头瞪着她:“你说我不孝,还说是亲眼所见,既然我那么久不请大夫,你为何不去?”
燕娘噎了一下:“我怀着身孕,怕你对我不利,躲在了屋中。”她抬起手:“我可以拿我的性命对天发誓,如果我口中所说有半句虚言,我就不得好死!”
严松雨叹口气:“你病成这样,兴许就是报应呢。”
燕娘:“……”
她狠狠瞪着面前的女子,看向葛广平:“奶真的是被她害的,你信我!”
说实话,燕娘从生完孩子之后就有点不太正常,时常歇斯底里,葛广平不太相信她。
两人是夫妻,燕娘一瞅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不信自己,气道:“奶都走了那么久了,我要不是亲眼所见,能说这事么?”
陈家人之所以来,就是认为这其中有疑,陈父也就是老太太亲弟弟沉声问:“你能说一下当时情形吗?”
燕娘仔细说了一遍,还着重强调他们小夫妻俩已经出了门,她是突然想回家的。
“如果不是我突然回来,大概就会和广平一样最后才回。也就不知道奶的病情为何会突然加重……”
陈家人都看着严松雨:“你怎么解释?”
严松雨眼泪直掉:“我真的没有。”
“既然说不清楚,那我们就报官吧。”陈父说这话时,一直暗中注意着婆媳俩的神情。然后发现燕娘丝毫不惧,严松雨慌乱不已。
哪怕她慌乱只是一瞬,很快就镇定下来,陈父也还是相信了燕娘。
葛根今日也喝了酒,不过在陈家人来了后就醒了一半。听到他们说起母亲去世的缘由时,彻底清醒了过来。
“舅舅,应该只是误会……”
陈父沉沉看着他:“葛根,你糊涂啊。这么个恶妇,你竟然还信她,你是瞎了眼吗?”
听着话里话外,竟是认定了严松雨害人。
严松雨心头慌乱,解释道:“舅舅,你这话是何意?说我害了人,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像老太太那样的病症,就算是不生气,也可能很快就去了。不可能查得出死因,这也是她当初动手的底气。
陈父斥道:“严松雨,我姐姐枉死,可以去衙门请大人细查的。”
严松雨吓了一跳。
葛根也差不多,他急忙道:“咱们自家人的事,关起门来说清楚就是了,何必麻烦大人?再说,依我看,这事情分明就是个误会。”
陈父没有看错方才严松雨脸上的慌乱,哪怕没有证据,他也认定了姐姐是被儿媳给害死的。当即道:“想让我不报官也行,你把她休了。”
严松雨面色大变。
今日陈家人浩浩荡荡而来,左邻右舍肯定都在好奇他们的来意,这也不是秘密。关于老太太的死因肯定又会被人拿出来议论。如果最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那自然是误会。但若是谁都没事,就只把她休了……怕是傻子都知道她有问题。
严松雨急得眼泪直掉:“是不是张满月让你们来的?”
陈家人沉默下来。
“她太过分了,既然离开了,那就好好过日子,为何还不放过我们?”严松雨一把拽住葛根:“咱们不能如她的愿。”
陈父强调:“是我要让你们分开,姐姐走了,若每年清明都是你这个毒妇祭拜于她,我怕她在地底下也不安生。你不配做葛家媳,不配祭拜于她!”
葛根抹了一把脸,他没得选。
无论是不是严松雨动的手,只要闹上了公堂,那葛家就会沦为所有人的谈资。
再说,他方才也没漏看严松雨的慌乱,他心里也怕……怕最后查出母亲真的被她害死,也就是他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害死了自己亲娘。他承受不起。
当日,葛根写了一封休书。
严松雨拎着一个小包袱被赶到了街上,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世上有种罪名压根不需要证据。
就比如现在的她,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气死了老太太,但她被赶了出来,就不会有人认为她是无辜的。
燕娘站在门口,冷笑道:“你害了我女儿,我能让你好过?”
严松雨回头,睚眦欲裂:“燕娘,你太过分了。”
她对不起许多人,但却对得起燕娘母女。
燕娘一脸无所谓:“有你在,我我连饭都不敢吃,随你怎么想,反正我问心无愧。”
她是真不认为自己有错,也是真心觉得孩子是被两个婆婆害了。
看着儿媳脸上的得意,严松雨恨不能扑上去挠花她的脸。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想再让人看笑话,拎着包袱恨恨离开,早知道进门后会是这种下场,她当初就不算计那么多了。
娘家那边,她回去也讨不了好。但不回去,她又无处可落脚,磨磨蹭蹭半天,后来想起陈家人是张满月找来的。
她顿时找着了目的地,气冲冲往张满月的铺子而去。
铺子她自然是进不去的,刚好她也不想回严家,就一直在门口守着,大白天过去,终于堵着了大红色的马车。
在等待的时间里,严松雨是越想越气,看到了人后她再不压抑,怒吼道:“张满月,你为何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