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眼睛,怔怔地发愣。华真道人见她如此,便不再多言,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仿佛她还是那个会哭会想娘亲的小女孩。
这一世,池温退了柴家亲事,想来是他知道了什么,又或者她终于把信送了出去。可是归苼对此一无所知,又不想打草惊蛇,只得慢慢打听。
“张家家主前些日子与我搭上线了,张家公子要与我私逃出宫,我拒绝了,”她忽然说道,“华真道人,张家可信吗?”
归苼不知道这事情该问谁,只得求助华珍道人。
“我不过宫女出身,连字都是跟先皇学的,粗鄙得很,这些弯弯绕绕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你与张家的亲事作废,于他家而言,是有利的。凡事只要有利可图,就可略信一二。”
华真道人说自己粗鄙,不过就是自谦罢了。归苼知道她在先皇晚年,常常在书房陪他。朝政上的事情,只要先皇略讲一二,就足够华真道人受用了。
“阿苼明白了。”
归苼说罢,站起身来。
“已经很晚了,您早点休息吧。我明日就回宫了。”
“有空就经常过来住住,”华真道人看着归苼说道,“男人都是贱皮子,越得不到,越惦着。”
归苼闻言一笑。
“阿苼明白。”
她缓步走出正屋,快要到院门的时候,忽然又被华真道人喊住。
“归苼,你要记得,美貌是利器,温柔也是利器。不争不抢,并不是退让。凡事,不争是争。”
归苼点点头,朝着她行了个礼,这才出了院门。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侍女已经把东西整理好了。归苼看了看,又打开箱笼。
“还是把旧物放回去吧,白云观,日后还是要经常回来住的。”
玉竹有些不明白,怎么于华珍道人交谈了些时候,自家主子怎么又变了主意。可是她自来不多言,应了一声,就领着侍女复又收拾起来。
归苼坐回软榻,想着今日得来的话。恍然间,茅塞顿开。
池夫人招世家贵女进宫,是从中择一人为皇后。以退为进,便是让她借此让池温心生愧疚。
归苼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家家主不愧是一只老狐狸,真会揣测人心。若是张家姑娘得了他老人家的真传,进宫的话,怕是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不过还好张家历来的规矩,不做外戚。
想明白之后,归苼便从怀中拿出那张纸条,正好案几上摆着茶炉,她便把纸条投入火中。没一会儿,那纸条便化作灰烬。
到底是皇家的孩子,做事万分谨慎。
天色越发晚了,归苼打了个哈欠,便去睡了。明日回宫,她知道池温定会去凌烟阁。她要睡个好觉,养足精神。
想到这里,归苼忽然就愣住了,纤手拂过满是绣花的锦被。她现在这个样子,与当年父皇后宫,那些费尽心思争宠的女人又有社么区别?
本来就没有区别,她现在就是池温后宫中的一个女人,日后还有陆陆续续的女人进宫。她要与她们争宠,日日盼着池温往自己宫中来。这一切,在她选择留在紫宸宫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