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微弱的光亮从窗纸透进屋,床上还留着暧昧的缠绵气息,床单下的新人死气沉沉地盯着天花板,苏家嬷嬷面无表情地取走了江烟身下的手帕。
“夫人,老奴在门外等您。”
苏宴舟翻个身背对着江烟,脸上的神情从麻木无神到慢慢露出一个森凉的笑容,原本还为自己的血脉而感到恶心,但是如今突然觉得身上流的是苏家的血真是太好了,不然刚刚死的可就是自己了啊,真得好好感谢祖母。
江家人扶起江烟:“姑娘,还是先请随着奴们去梳洗一番,再到苏家老太太那请安吧。”
江烟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点了点头,余光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苏宴舟,他原是个……疯子?
“少夫人安好。”
“嗯。”
苏家庭院绿野葱葱,江烟一身薄绿轻装,头带着青简的簪花跟着苏家人来到苏家老太太院内。
江烟福身道:“孙媳江氏给祖母请安。”
苏家老太太端坐在太师椅上,年迈的面容上不见有半分慈怜的笑意,那双满是皱痕的手摩挲着光滑的佛珠,一双浑黄的眼睛盯着人看时像是一股无形的压迫,审视的目光扫落在江烟身上。
江家姑娘。苏家老太太心中冷笑着,不由回想起那夜她那个孙辈愚蠢的模样……
“祖母!”
苏宴舟气愤大喊到,抬起头时灰蒙的眼睛里水雾更浓,鼻尖微红,倔强却呜咽道:“为了苏家的未来,就自私地赔上别人姑娘的一生,您不觉得这样对江烟而言不公平吗?!”
说罢,苏宴舟愤愤不平咬紧牙关,为了她的利益,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停手,为了她的权势已经死了够多人了,自幼接受的道教会可不是这般的理,恕自己无法再接受这种道路。
孙辈那双气愤的眼睛像极了当年她的儿子质问自己的模样,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背着剑头也不回离开的苏家儿郎。苏老太太愣了一会,随即嘲讽地笑了:“不公平?”
手里的龙头拐杖一敲地板,“咚”的一声像敲打在苏宴舟的心头上。苏宴舟挣扎似的喘了一口气,眸光颤碎着,宛若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那些压迫到自己喘不过气的家族使命,这不该自己承受的命令,它们都威严不容反抗,只因为自己身上流的是苏家人的血脉。
苏老太太垂下头死死盯着苏宴舟的眼睛,她浑浊里的眼睛里满是嘲讽:“如今如果是苏家有难,而江苏两家联姻是唯一的出路,作为苏家的后辈,你会替身而出吗?”
“呵,凭什么…呢?”
苏宴舟想要反抗起身,可那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抵着后背,双手不自觉颤抖地撑着冰冷的地。
作为苏家人自己没有享受过任何苏家人该有的荣耀,凭什么要自己担负苏家的未来,要是换做自小在苏家锦衣玉食的兄长大概会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会。”
可现在的苏宴舟不是,十多年过去了哪怕早就记不得父母、兄长的音容,在记忆里关于苏家的还留着痛苦和恐惧,那些记忆纵使再怎么不愿回忆,某一天忽然想起来也会让自己惊恐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