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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死对头(1 / 2)

被她连番敲打,崔大娘一下子就焉了。

段珍娘很满意她的反应。

旁边的秦宛如是佩服的,□□势上就压了对方一头,谈起价来完全占了主导地位。

这不,每当崔大娘想反驳段珍娘的话,她毫不犹豫戳痛脚——凶宅,闹鬼。

并且还是没法租,卖不出去的宅子。

崔大娘确实老实了不少,也不跟她兜圈子,问道:“若是小娘子诚心诚意要买,你开个价,我去跟主家说一说。”

段珍娘伸出两个指头来。

崔大娘不痛快道:“两百贯买一座四合院儿,也亏得小娘子想得出。”又道,“那宅子再贱价,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况且是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

段珍娘笑眯眯道:“实话跟你说,崔大娘,我是生意人,愿意出价买那宅子,全凭撞运气。”

这话崔大娘听不明白,“此话怎讲?”

段珍娘:“相士说我八字大,我就想捡个便宜看我能不能镇得住那闹鬼的凶宅,若是镇不住,那宅子不就砸我手里了吗?”

崔大娘沉默不语。

段珍娘继续说道:“我今儿是来捡漏的,一个不慎两百贯就得打水漂,更何况那凶宅换过好几户人家了,一家说闹鬼,总不会几家全都说闹鬼,里头肯定是有名堂的。这便宜若真那么好捡,还会等到现在?”

崔大娘悻悻然道:“两百贯实在太贱价了。”

段珍娘笑道:“无妨,你且考虑考虑,我只开两百贯,能不能促成都无所谓,反正都是拿去打水漂的。”

崔大娘没有说话,她的女儿倒是个机灵的,应承下来道:“这事我阿娘做不了主,还得跟丘家商量,不知小娘子住在何处?”

段珍娘把暂住地方说了。

崔大娘道:“改日我去找丘家说一说,若是有消息,便来找段娘子,你以为如何?”

段珍娘:“极好。”又打心理战术道,“最好动作快一点,因为我又相中了另一家的一处宅子,那宅子比这要小,价格也合适,但胜在人家干净,牙人等着我回话呢。”

崔大娘连声应好。

两人把事情谈妥后,没坐多久便离去了。

崔大娘把她们送走后折返回院子,发牢骚道:“那段娘子也太利索了,两百贯买一座四合院,亏她想得出。”

她的女儿钱秋娘道:“有一个冤大头上门来就已经不错了,阿娘又不是不知道,那宅子捂手里多少年了。”

崔大娘皱眉,“这事丘家定然是不同意的。”

钱秋娘:“你管他同不同意,先走一趟同他们说一说,两百贯固然贱价,但总比一直砸手里的好。”又道,“那段娘子说得很明白,她就是来捡便宜的,既然人家把这宅子当做便宜来看,你还要人家出多高的价?”

崔大娘被这话噎着了。

钱秋娘继续说道:“这些年阿娘带不少人去看过那宅子,他们都说好,但私底下一打听是凶宅闹鬼,有哪个上过门来相问的?”

“……”

“一个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冤大头上门来,你赶紧去丘家说一说。现在买家和卖家都清楚底细,你甭管价多价少,只要促成了这桩交易就有佣金拿,其他的还管这么多作甚?”

经她一番劝说,崔大娘道:“那我等会儿就去。”

钱秋娘:“别去买米了,我去买。”

崔大娘匆匆出了门。

另一边的秦宛如和段珍娘暗搓搓地躲在某个巷子里观望,见到崔大娘空着手出门,段珍娘小声道:“是去办事了。”

秦宛如笑道:“真有你的。”顿了顿,“两百贯的便宜真能捡下来吗?”

段珍娘:“我心里头也没谱儿,就试一试。”

没过多时钱秋娘拿着米袋出了门,待她去了隔壁街后,两人才走出来回去了。

路上段珍娘叮嘱仆人先别提这茬,怕方氏他们阻拦。她是铁了心想把那凶宅拿下来的,等生米做成熟饭再打主意。

与此同时,前往诚意伯府碰运气的范谨捡了个大便宜。

他有举人身份,肚里有真才实学,府里的管事让他当场写飞花令,他一口气写了近二十个诗词,皆是能对得上的,且字迹工整漂亮,很得管事赞扬。

管事问过姓名和住址后,便给了他一块进府的牌子,说道:“十月十八日那天一早就过来,府里要给你一身体面的衣裳,到时候随迎亲队伍一同去宝华坊。”

范谨应声好,他就居住在宝华坊,遂问道:“是去哪家迎亲能否说吗?”

管事:“百家巷秦家。”

范谨轻轻的“哦”了一声,百家巷他知道,秦家他不知道。

管事再三询问他到时候能不能来,他做了保证,管事很看得起他,先命仆人付了三百文到他手上,又签字画押立了字据才作罢。

范谨揣着那三百文铜板,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

这些钱足够他娘绣好多匹手帕了。

回到宝华坊后,他顺便去菜场买了一斤多猪肉,还买了几块饴糖。

路过书肆时,店主见他拎着肉,探头问道:“成了?”

范谨高兴道:“成了!”

店主指了指他,“下次把欠的笔墨钱还上。”

范谨应声好。

店主似乎也替他高兴,嘀咕道:“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能耐。”

回到自家屋里,孔氏见他拎着一块肉,问道:“少仪你哪来钱买的肉?”

范谨把肉放好,又摸出纸包着的饴糖,洗干净手取出一块喂进她嘴里,说道:“诚意伯府那事成了,管事提前给了我三百文喜钱,让我在十月十八日那天去一趟。”

孔氏笑道:“真的?”

范谨点头,“你儿好歹是个举人,若连飞花令都拿不下,还考什么功名。”

孔氏打了他一板,笑得合不拢嘴。

范谨从袖袋里掏出剩余的铜板,全交给她,“阿娘,饴糖甜吗?”

孔氏笑眯眯道:“甜,你也吃一颗。”

范谨:“明儿阿娘先把书肆的五十文还了,这份差事还是店主老贾提醒我的。”

孔氏:“好好好。”

隔壁的蔡六郎先前见到范谨拎着一块肉回来,厚着脸皮跑过来蹭饭。

范谨拿了一块饴糖给他,说道:“这顿饭可不易蹭,我得先考考你,你若答错了,就乖乖回去。”

蔡六郎含着饴糖,连声说好。

孔氏在厨房里做饭,从门口往外看去,一大一小正在对《论语》。

她对自家儿子是非常满意的,孝顺又懂事,还有学问,背地里不知有多少商贾上门,想与他们家结亲,无非就是看中范谨是举人身份,往后考中进士就是当官儿的了,更重要的是人也长得顺眼,还年轻。

有好多回孔氏都觉得那些商贾人家的姑娘挺不错,但他家儿子就是没兴致,直言什么时候考取功名了什么时候才谈婚论嫁。

说到底骨子里清高,嫌那些商贾铜臭味重,拿自家闺女做交易。

娘俩虽艰难一些,那小子好歹什么活儿都干,又疼人,家务事样样精通,里里外外都操持,倒也能勉强支撑。

似想起什么,孔氏忽然道:“今儿上午有两个女郎来唠了一阵儿,问的是丘家凶宅。”

外头的范谨愣了愣,“是来看宅子的吗?”

孔氏:“说打算租住,私底下打听了一下。”又道,“看衣着,家里头应是殷实的。”

范谨进屋道:“多半是上回由牙人带去看的女郎,当时也有好几个,衣着光鲜,应是外地人。”

孔氏:“今日来的也是外地人,说是魏州的。”

范谨:“阿娘如实说就是,咱们不做亏心事。”

孔氏点头,“看那两个女郎挺面善的,年纪小,说话也客气,很有教养。”顿了顿,忽地问道,“你讨的那差事,可清楚女方家在哪个坊?”

范谨笑道:“说来也巧,诚意伯府迎亲的女方就在咱们坊里,百家巷的秦家。”

孔氏:“你一说秦家我倒有点印象,前阵子传的,两家媒人给同一个闺女说亲,在女方家院子里打了起来,应该就是那个秦家。”

范谨:“多半是的。”

孔氏叹道:“这个秦家闺女倒是了不得,能得伯爵府大打出手抢人,必定是顶好的。”

范谨笑笑不语。

孔氏又念叨道:“也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讨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儿。”

范谨刻薄道:“阿娘就别想了,咱家穷得叮当响,讨媳妇来吃苦头吗?”

孔氏:“……”

范谨:“这些话我不爱听,等会试过了你再念叨。”

孔氏闭嘴,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一旦定下来就不会改变。

眼见中秋佳节快到了,平时京城里都有宵禁制度,中秋那天晚上则灯火通明,全京城百姓都会上街观花灯看热闹。

朝廷里也有三天假期。

这样盛大的团圆日子,秦家人自然也少不了观花灯赏月。

现在秦大娘就在备做月饼的馅料了。

上一回秦致坤的同僚得了他家包的粽子,老惦记着,这回中秋,自然也少不了要送月饼赠礼。

几个姑娘们纷纷报自己喜欢的口味,杂七杂八的,有枣泥、咸蛋黄、火脮、蜜汁烤肉、鲜肉、芋魁泥、芝麻馅儿等。

秦大娘也爱捣腾吃的,不嫌麻烦,样样满足全家人。

家里人口多,还要送人,她先试做了鲜肉,火脮和芋魁泥口味的。

秦宛如馋嘴,兴致勃勃地帮忙打下手剥熟芋魁。

待第一批鲜肉和火脮馅儿的月饼出炉,整个庖厨都是诱人的饼香。

秦宛如扔掉芋魁就洗手去捞,秦大娘拍她的手道:“先给祖母送两个过去!”

秦宛如拿筷子夹了两个放进白瓷碗里,跑得飞快。

秦大娘被她的举动逗笑了。

秦老夫人在房里,大老远就听到自家孙女儿喊她,咋咋呼呼跟只小黄鹂似的,活泼得叫人欢喜。

秦宛如端着白瓷碗高兴道:“祖母,有月饼吃了,刚出炉的,第一锅,头两个都给你拿来了。”

秦老夫人笑道:“你动作倒挺快,什么馅儿的?”

秦宛如掰开看,热气腾腾的,有些烫手,她一边吹,一边说:“这个是鲜肉的。”

秦老夫人伸手接过,她提醒道:“祖母小心烫。”

秦老夫人拿到手里小小地咬了一口,笑道:“你阿姐的手艺就是不错,好吃。”

秦宛如又掰开另一只,是火脮馅儿,“祖母尝尝这个。”

秦老夫人接过半块,说道:“咱们一人一半,我还等着尝芋魁口的呢。”

秦宛如失笑。

祖孙二人坐在一起吃月饼,两种口味的一人一半。

秦老夫人道:“再过些日子你阿姐就要出嫁了,到时候可不容易吃到她做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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