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一盏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好在阿月的闺房不大,倒也勉强能看清屋子里的摆设。
云端小心翼翼走过去,把油灯拿到自己的床边,然后还是照旧只脱了鞋袜,吹灯入睡。
他白天晒了一天,好在涂了孟璋给的药膏,那又痛又痒的感觉才好了很多。
他确实有些累了,便闭上双眼,盖好被子准备入睡。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一直听到屏风那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便揉了揉眼睛,问道:“阿月,睡不着吗?”
阿月“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云端耐心地问道:“为什么睡不着?”
阿月悠悠道:“想起千羽姐姐,就睡不着,觉得她好可怜!”
云端来了兴趣,索性也不睡了,追问道:“为什么会觉得她可怜?她可是堂堂少城主,禁军统领的小师妹。”
阿月道:“刚才她喝醉了,说了好多酒话,边说边哭,哭的可伤心了,她说老城主嫌她是女儿身,从小就不喜欢她,宁愿把她堂兄留在身边,也不让她这个女儿跟着他。”
云端叹了口气,安慰道:“老城主不喜欢她,她不是还有师父和师兄师姐吗?总有人对她好的,你不要担心。”
阿月却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姚姑姑更可怜呢!爹爹说她在灵族和一个灵族人私定终身,结果灵族的族规不允许灵族男子与人族女子通婚,她心里放不下那个人,就回到人族当了禁军统领,到现在还孤零零地一个人。”
云端吃惊不小,他从来不知道姚飞羽还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为姚飞羽感到伤心,更为灵族的族规而愤怒。
云端愤愤道:“为什么灵族族规不让灵族男子与人族女子通婚?”
阿月似乎听出了云端的语气中带着愤怒,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好像是因为人族的血脉不能修习玄术,灵族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不准族中男子与人族女子通婚,以免后代受影响。”
云端生气道:“这是什么混账族规,灵族号称天下第一大族,眼光怎会如此狭隘?姚统领好歹也是师出灵族,武功修为在灵族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他顿了顿,又道:“难道姚统领就甘愿这么忍气吞声吗?要是我,一定会争取,才不管别人怎么阻拦。”
屏风那头久久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阿月沉稳的呼吸声。
云端兀自叹了口气,心中总觉得有些难受,但偏偏又没有办法。
他和姚飞羽虽然相处不久,但以他对姚飞羽的了解,如此冷冰冰的一个人,内心应该会非常倔强要强。
但她居然能够接受这样的命运,可想而知灵族的族规是多么摧残人性。
云端越想越心烦,便扯过被子蒙在头上,沉沉睡去。
而就在他入睡后不久,在月光下,窗户上浮现出了一个影子。
那似乎是一个人的影子,一头长发时不时随风飘扬,在窗外静静的站了很久,才慢慢离开。
云端猛地睁开双眼,支起身子看着窗户,可窗户上什么都没有。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如何,他在睡梦中总感觉到方才有人站在外面。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而就在此刻,那影子却又出现在了窗外,并且透过窗户的缝隙直勾勾地盯着云端。
她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瞳仁已变成了血红色,满是怨毒地看着云端,又看了看挡住阿月的屏风,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声。
“嘎吱”一声,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穿大红色嫁衣,看不清样貌的女人披头散发,赤着脚慢慢朝云端靠近。
她走到云端身前,看了看云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然后又看了看隔在云端和阿月中间的屏风。
她伸出苍白的手,慢慢将屏风移开,看见睡的正香的阿月,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便本能地挥手拨开。
只听“哐当”一声,油灯便掉在了地上。
阿月被惊醒,正要转过身子,就听到云端焦急的吼道:“阿月,不要睁眼!”
云端飞一般扑到了阿月的床前,将阿月挡在身后。
他的脸上也是一脸惊恐,额头上的汗珠子不住地渗出。
他刚才发觉到有异动,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这个“人”,猜到她会对阿月不利,就直接拿起身旁的油灯砸了过去。
那女人突然狞笑出声,仿佛是夜半鬼哭一般,阿月吓得身子不住地颤抖,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