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车了吗?喝酒了吗?”郑岚问裴宴。
学校离这边很近,他们完全可以走路回去,郑岚这么问是想看看裴宴能不能帮忙送送万寒。
“怎么了?我喝没喝你刚才没尝到?”裴宴又逗他。
“没跟你开玩笑呢,”郑岚推他一下,被裴宴反握住手,“有个小姑娘,想送送她。”
裴宴一皱眉,“什么姑娘?”
郑岚大概解释了一下,裴宴拿出手机点了点,和他说:“让你朋友出来吧,我找人送她回去,保证安全。”
“谢谢你。”郑岚一边打字一边和裴宴说。
“说什么呢……”裴宴挨了挨他的额角。
万寒还在玻璃门内就看见郑岚和裴宴亲密地站在一起。
郑岚说找人送她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郑岚不是自己过来的吗,哪里来的朋友能送她走。
这会儿万寒想明白了,之前裴宴向着郑岚说话她就该多想想的,那不然郑岚怎么会这个点过来呢?原来根本不是来吵架的,是来劝架的。
她刚走过去郑岚就略显慌张地松开了裴宴的手臂,万寒懂事儿地站在旁边,和裴宴打招呼:“你好,我是郑岚朋友,我叫万寒。”
“你好,”裴宴朝她一点头,手还放在郑岚背后,“我还记得你,之前卡座上的。”
“那个,”万寒解释道,“我不是姚莉朋友,偶然过去的。”
裴宴说了声好。
郑岚碰了下他手臂,问:“你朋友呢?”
裴宴才说:“是向从扬和Cindy,他俩都在呢,向从扬感冒吃了头.孢,今天没喝酒,我让他过来的。”
“嗯。”郑岚听到他们的名字,安心了一点。
没多久一辆车开到三人面前,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向从扬的脸。
他偏头,笑着挥了挥手,和万寒说:“你好啊美女。”
裴宴走上去拍了一把他的手,“别在这儿骚啊。”
“他平时就这样,但其实很安全的。”郑岚一面和万寒说话,一面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万寒坐进去,有点脸红,但也没有不相信他,和他说谢谢,便关好了门。
“到学校了和我说一声。”郑岚弯下腰,和她交代。
向从扬歪着身子看郑岚,“你放心,我保证安全地把人送回去。”
郑岚笑着点头,手按在车窗上,“有条件的话送到寝室楼下。”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向从扬一声吼完,被裴宴催道:“快走吧,都这么晚了。”
“行,哥我先走了。”向从扬又和万寒说了句什么,万寒把安全带系上,车便开走了。
“向从扬一直都这么烦,但还是靠谱的。”裴宴说。
“我知道,你的朋友嘛,就和你差不多。”郑岚一说完就往外跳了一小截儿,他现在脚还有点疼,一条腿蹦跶着,裴宴要伸长手臂才能把人拽回来。
“这就跟我闹上了?”裴宴搂着他的肩膀把人圈得死紧。
“别弄我别弄我……”郑岚和他求饶,裴宴一直小心着他的腿,也不和他多闹了,两人牵着手在街上走。
一路上灯光挺暗的,裴宴又穿着很长的风衣,交握的手藏在衣服后面,很难被看见。
不过裴宴原本就不在意这些。
但郑岚有些害怕,捏裴宴的手用着力,离酒吧远一些以后他才放松了。
“我们认识之后,你脚崴了两次,额头磕了两次,怎么这么容易受伤啊?”裴宴问他。
郑岚仔细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反问他:“是不是你的错啊?”
裴宴知道他无理取闹还纵着,说:“就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认得太快,弄得郑岚反倒不好意思,小声嘀咕:“花言巧语。”
裴宴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但也大概能猜到,只是笑。
一条二十多分钟就能走完的路,他们花了接近两倍的时间。
郑岚只能慢慢地走,又不愿意让裴宴背他。
经过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时候,裴宴让他在门口等会儿,郑岚两只手抄在棉衣宽大的兜里,看着裴宴高大的身影在两排货架之间穿梭。
他背过来,眼睛顺着清冷的街道往下望。
其实没什么看头,但郑岚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需要这样一个安静的时刻。
慌慌张张过来,郑岚根本没想为什么,担心裴宴还是担心裴宴遇到阮驰轩会出事?怎么觉得裴宴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但凡他拎一个出来想想,估计都得纠结上半天。
可是他来得很快,那么一个习惯计划、讨厌意外的人,今天却站出来了。
所以裴宴问他跟我吗,郑岚只想着一句话。
跟你啊。
郑岚被人从身后拥住,那人身上的外套裹挟了一阵便利店里的暖气,热到他心里去了。郑岚拿出一只手来,反手摸了摸裴宴的头发。
下一秒,一粒褐色的糖被裴宴用指尖捏着,递到郑岚唇边。
郑岚没问是什么,微微张开牙齿,任裴宴塞进去了。
他的指尖还在郑岚的两片唇中停留了片刻,裹上一层温暖的湿气。
拿远的时候,郑岚凑上来又一吻他的指腹。
“嗓子哑成这样了,明天陪你去医院看一看。”裴宴揉了揉他的头发。
郑岚点点头,裴宴就又牵着他走了。
“猫我交给别人了,”裴宴说,“家里我也清理了一遍,不会有毛的。”
“去我家吧。”裴宴拽了拽他。
等到了裴宴家里,再有几个小时,天都快亮了。
郑岚困得不行,模模糊糊地和裴宴亲亲摸摸了一会儿,又用几秒钟想念了一下那只未曾谋面的猫,倒在床上就闭了眼睛。
第二天再醒来就是下午了,裴宴一条沉重的手臂横在腰间压着他,郑岚推了几下推不开,但把裴宴弄得半梦半醒。
裴宴上半身裸着,郑岚的头抵在他肩头的三角肌上,觉得不怎么舒服。
身后的人狠抽了口气,郑岚才不敢动了。过了片刻,裴宴在他耳边笑了声,嗓子低得郑岚半边身子都麻。
“要起床了吗?”郑岚小声问。
“不起。”裴宴答得很痛快,身子挤过来,道:“先陪我……”
磨磨蹭蹭又过了几个小时,等两人总算收拾好能出门了,都快到该吃晚餐的时间了。
睡了很长的一觉,郑岚脚上好多了,但走路还是费劲。
裴宴上来圈着他的腰给他赔罪,郑岚推他手,警告他下次不准那么用力了。
裴宴先带他去诊所看了看嗓子,医生问要不要输液,郑岚觉得耽误时间,裴宴又坚持,于是两人又在医院待到晚上七八点,晚餐都是将就着吃的。
这次裴宴开了车,停在红灯线之前时,裴宴摩挲着郑岚的手背,和他商量:“这段时间先和我住?”
郑岚看了他一眼。
“我们一起回国吧。”裴宴牵着他的手亲了一口他的指尖,郑岚说好。
郑岚先回寝室收拾了东西。最后要回国,他干脆把假期要带的东西也一并收拾了,只装了一个行李箱。
柏皓恰好这时候给郑岚打了个电话,郑岚手上都是东西,裴宴帮他接起来。
“岚哥,回国那天我先去你寝室找你可以吗?”柏皓问。
“不用了,我们过来接你。”
裴宴一出声,把柏皓吓着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是裴师兄?”
“是我,你岚哥收拾东西,他在旁边听着。”裴宴说。
裴宴在旁边柏皓也不敢多问,匆匆说:“哦……那、那好,具体什么安排你们商量好了给我发条消息就成。”
“行,挂了。”裴宴摁掉了电话。
“之前说好和柏皓一起走的,”郑岚和裴宴说,“我们不是还闹别扭吗……”
裴宴被郑岚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勾了把他的下巴,贴贴他的嘴唇,说:“知道了,不会扔下他的。”
郑岚的工作还剩下几天,但后来几天简寄都没再来了。裴宴基本都陪着他,也帮他打打电话,下了班就牵着手一起走回家。
郑岚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跑能跳的,还跟裴宴闹着玩儿。
工作的最后一天淅淅沥沥下了雨,天色很阴沉,郑岚没带伞,在教学楼里等裴宴接他。
裴宴到的时候雨更大了,像接二连三倒豆子一样,砸在地上溅起很高的水花。
裴宴带的伞偏大,但雨总是飞进来,他便把人往怀里搂紧。郑岚从没和人这么黏糊过,和裴宴在一起才几天的时间,总觉得已经把这辈子能做的不害.臊的事儿都做了个遍,两个人跟一个人似的。
他正想出声说点什么,手机响了。
裴宴一偏头,看到郑岚屏幕上闪的又是妈妈这两个字,心里都有点应激症了。
他这婆婆一打电话过来,媳妇儿就得留他哄好久。
郑岚把电话接起来,两个人离得近,裴宴不可避免地听到一些。
“你什么时候回家?”宋美清问郑岚,她正和几位夫人打牌,听上去心情不错。
“后天。”郑岚说,他一只手拽着裴宴的衣角,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
“好。”宋美清顿了顿,又问:“听说你和阮家儿子分手了?”
郑岚不知道宋美清又是怎么了解这些的,说:“分了。”
“你看妈妈之前和你说的,那阮驰轩根本就不靠谱,现在分了好,年轻人想谈恋爱可以理解,等你回来妈给你介绍……”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郑岚道。
身边的人手放在他的腰上,已经开始不怎么规矩了,就是因为听到了宋美清的话。
郑岚拿空着的手覆着裴宴安抚他,拉远了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外婆年纪大了,老年人经常生病不舒服,你不想着你自己,你不想着你爸妈,你得想着你外婆吧?”宋美清又有点生气,“你这种状况,你敢和她老人家说吗?”
“不用说,”郑岚捏着手机,拢起眉头,“我会多去陪陪她的。”
“人一老就渴望家庭,郑岚,你最好还是想清楚……”宋美清挂掉了电话。
迟了几秒,郑岚才缓缓垂下手。
裴宴捏了捏他的下巴想逗他,郑岚只好夸张地做了个笑脸。
“又这样了,”裴宴心疼地说,“每次接完你妈电话就这样,以后能让我接吗?”
郑岚笑出声来,“让你接啊?我妈能直接气死。”
“说什么呢……”裴宴低头碰了碰他的嘴唇。
他们旁边还有四五个零散的行人,都撑着伞。
郑岚忽然拉了拉裴宴的手肘,停下脚步。
“怎么了?”裴宴问。
郑岚一边摇着头一边踮起脚来,手搂上他的脖子,一合眼吻过去。
裴宴斜斜打伞遮着两人,任郑岚啃了他两口,摁着他的肩胛骨贴近自己,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伞外寒冷喧哗,伞内却湿.热安宁。郑岚勾着手,指尖无力地垂着,碰到裴宴的发尖。有一会儿他缺氧的症状格外严重,他听到裴宴轻轻地笑,耳尖像被撵过。
等裴宴立好了伞,他靠在他的肩上呼吸,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甚至有人鼓励地吹口哨鼓掌,郑岚只好埋着自己,裴宴拍着他后背。
“雨这么大,晚上先回我寝室吧?”郑岚问。
“好啊,我没事儿。”裴宴扒拉了一把他的头发,又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了。
上回有工人来维修过寝室楼下的下水道,但因为地势低洼,下雨天积水的问题没办法完全解决。
看着地下这一潭水,郑岚本来想说跳过去的,裴宴把伞往他手里一塞,抱着他的腿弯就站起来了。
伞比郑岚想象的重许多,他手上晃了晃,一条手臂绕过裴宴的脖子才稳住了。
裴宴一只手扶着他的腰,一只手兜着他屁鼓往下一点大腿那块,郑岚勾着小腿,低头看他淌过水,裤脚大约有五公分都在水里,划开细小的涟漪,一直到站上台阶。
“裴宴……”郑岚被他放下来,手里的伞也收了。
“怎么?”裴宴笑着。
郑岚眼睛很热,摇摇头,自己偏到一边去憋着泪花。
太丢人了,他都过了二十岁了,还动不动就想哭。连鼻尖都跟着酸,眉毛止不住地抖,郑岚只好吸了两下鼻子,才忍下那一声喉咙口的哭腔。
裴宴没凑上来,他知道郑岚需要点儿自己的空间。
一进寝室,裴宴就先拿着郑岚的衣服去洗澡了。
好在郑岚假期也没想带多少东西,衣服还在这里留了挺多。
裴宴洗完澡出来,郑岚恰好拖完一次地。
他们进屋时在地板上滴的水全被擦干净了,裴宴穿着郑岚的卫衣,又刚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着,显得很小的样子。
郑岚上去抓抓他的头发,趁着裴宴低头,在他胸口空出来的肌肉上落了个吻。
裴宴的喉结很重地滚了滚。
“怎么这么懂事儿啊?都弄干净了。”
“嗯。”郑岚手里还握着地拖的把儿,但不知道在想什么,指甲盖在木棍上抠着,裴宴拿手给他碰开了。
“去洗澡。”裴宴把地拖从郑岚那儿接过来,推他进了浴室。
等郑岚也洗好出来,桌上摆了一堆吃的,又是那天他搜索过的那家餐厅。
郑岚饿了,吃得比什么时候都香,嘴里鼓鼓的,跟动物似的,裴宴怕他噎着,灌了他几口汤。
吃好东西,两人又去洗漱一番,裴宴坐在椅子上抽烟,郑岚陪他玩儿,就坐在桌子边上,光着脚踩在裴宴大腿上,任他摸自己的脚.踝。
裴宴其实是在看一个项目。
那天晚上去和姚莉聊工作,结果人家只是个娱乐局,因为姚莉和郑岚的这层关系,要不是家里早就和她那边签了合同,裴宴根本不会去。现在这个项目他不想做了,他不可能去当这个负责人。
想了半天裴宴也只放心丢给唐渡,手机上磨了他好久,唐渡那边才松口说看看。
处理完这件事,裴宴再一抬头,郑岚竟然睡着了。
大半个身子扑在空了的书架上,正好一格一格的木板还挡了光,郑岚那卷长睫毛乖顺地扑下来。
裴宴失笑,手指又在他的脚背上点过几下,悄没声儿地站起来,刚碰到他的腰,郑岚又醒了,倒也不想自己走,朝裴宴张着手,等他把自己抱上床。
两个人一起睡在学校的床上还是太挤了,尤其裴宴体格不小,郑岚看他挤着不好受,琢磨了下,自己爬起来趴在裴宴身上。
裴宴没想到郑岚能想出这种主意,搂着他的腰笑。
郑岚本来就不好意思,也不理他,听裴宴问:“你在干什么?”
“睡觉啊。”郑岚很正直地回答。
“我不想睡。”裴宴又耍赖,抱着人一翻身,郑岚就被他压在身下了。
郑岚推他一把,脸都红了,道:“有东西吗你就不想睡……”
裴宴埋头在他脖子里咬了几下,一只手按着他的腰,一只手伸出栏杆,摸到自己挂在上边儿的衣服。
那兜里有东西。
郑岚说他不正经,说着说着脑子就迷糊了。
他很想把最好的拿给裴宴,但他心里顾忌得太多。
家庭、亲人、别人的眼色……
郑岚什么都要拽进来想一想。
帕罗奥图是他从小到大待过的最自由的地方。
这里没有每日母亲的监视,没有路人奇怪的目光,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从小看着他长大,没有人知道原来能做出和男朋友当街拥.吻这种事的男生,其实懦弱到了骨子里。
这里还有裴宴,一个完完全全的意外,一个很难得的,郑岚想要争取的人。
可是有了裴宴,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痛苦,没办法很用心地喜欢他,更痛苦。
裴宴的身影笼罩着他,锋利的五官因为热气,而有片刻显得柔和。裴宴看出他走神,捞着他的肩将人翻过去,扯开堆在旁边的毯子垫在郑岚的膝盖下。
“这我从小带到大的毯子……”
“我知道,我知道……”裴宴哄着他,有意说些别的,“室友还回来吗?”
郑岚分了神,眼睛往上看,说:“陪着他女朋友,早就走了,应该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嗯,”裴宴根本不在乎那个Perry还是Petter的去哪儿了,挨着他耳朵说,“你也有男朋友了,有什么委屈记得和男朋友说。”
郑岚愣了一下,浑身一阵颤粟,突然地哭出来,掩着面不想让裴宴看。裴宴包着他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柔柔地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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