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裴宴便走了,推门离开家里。
郑岚像被定住一样坐在椅子上,片刻他突然站起来冲进厕所,将那点粥吐了个干干净净。
在洗手台清理时,郑岚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比病人都难看。
郑岚和裴宴出问题了,柏皓是在做志愿者活动的时候才知道的。
有一个峰会需要志愿者,柏皓千辛万苦才从自己导师手里要来两个,和郑岚打电话说问他去不去,还感叹了一句:“我帮老师熬夜写了多少份报告他才愿意给我两个名额,不过这是我刚开始不知道,后来看到报告人,那不是你们家裴宴吗,我还在这儿帮你白忙活一场。”
郑岚听完,没有马上说话。
他的停顿很可疑,柏皓多嘴问了句:“怎么了?”
郑岚就告诉他:“我和裴宴……最近有点,不太好。”
柏皓下意识啊了声,立刻意识到这样有些不礼貌,正想说点什么补救,郑岚却说:“没事的,谢谢你,这个名额我还是需要的。”
这个志愿活动要求很高,柏皓和郑岚一起,总共参加了五次培训,其中有三次都是在深夜,还有一次见到了裴宴。
那时他们已经接近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过,这是时间最长的一次,远远长过了春节的假期。
那天降温了,夜里很冷,培训的通知是临时的,郑岚才从实验室里出来,连外套都没顾得上拿一件。
柏皓在培训的地方等他,一见就问:“你不冷吗?”
冷,但是郑岚摇头,觉得自己还能熬。
会开到十点多休息了一次,郑岚上了个卫生间,洗手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冻得没有什么知觉了。
在烘干的地方好歹吹到一点热风,他往会议室跑,路上经过另外一个会议室,里面正好有人出来,打头就是裴宴。
两人在走廊上对视,一个贴在墙边,一个站在路中央,被许多人环绕着。
郑岚以为裴宴会走开,因为他看起来十分忙碌,而他却来到自己身边,如常地握了下他缩在宽大长袖里的手,拢了拢眉头。
“这么凉,怎么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很显然,郑岚快冷得发抖了。
裴宴脱了自己的夹克披在他身上,带着他体温的滚烫气息笼罩下来。
那一刻,裴宴摸到郑岚身上什么神奇的开关,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
两人靠得极近,郑岚也知道许多人在看他们,他低着头,听裴宴小声地说:“衣服以后再还给我。”
而后他抽身走了,带走他身后的一大群人,走廊上又只剩下郑岚。
他拢了衣服走回去,柏皓还留在原来的位置上,见他身上多了件夹克,还问:“你去哪儿买的衣服?”
再仔细看了下,肩线都超出去许多,袖子也长,恐怕根本不是自己的。
柏皓脑子转得快,一只手挡着嘴,问他:“你遇到裴宴了?”
有时郑岚很无奈他这样的聪明劲,坐下来,承认了。
柏皓兴奋地一推他胳膊,“是吧是吧,哪对情侣不吵架?很快就能和好的,何况你们感情那么好。”
到了后半场,裴宴的外套让他浑身都热起来,甚至还出了汗。
但郑岚完全没在意,他在想柏皓的话。
他和裴宴几乎就是不吵架,有时候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谁的心里别扭了,对方都能马上感觉到,毫不吝啬地哄人。
可是他把这些弄丢了,他配不上这些。
从和裴宴在一起开始,郑岚其实总在避免问自己凭什么。
越问越心虚,越问越怀疑。
他还想问裴宴为什么会喜欢他,为什么只见了他一面就要和他在一起,怎么那么自信地说一辈子。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觉得很爱他了,还是没有办法保证一辈子。
外婆倒下的那一刻,郑岚才真的意识到,他所谓的反抗、爱情,不过是一击即碎的自我感动。
那天到了后来,郑岚没有见到裴宴,自然只能将外套带回家。
之后的好几次,他都不嫌麻烦地背了很大的书包,用来装裴宴的外套,可是没有再那样偶然地遇到他。
活动正式举办的那天,郑岚换上了统一的工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