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妃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抓着丈夫领口的指节都泛白了。
“这,这不是侮辱人吗?”
“谁说不是呢。”
三皇子随妻子附和一句,却又满不在乎的很。反正他与雍王也没什么兄弟情分,何况若这事真能成,那也代表着雍王在父皇心中彻底失去了继承大位的可能。
妇人一向心思敏感,待略缓过来一点,三皇子妃又对丈夫道:“你说南诏国此举,究竟是报二哥陷南诏国储君和将士于险地之仇,还是说那位储君早就看上了嫂嫂?”
南诏国竟要为南诏国储君求娶楚家嫡长孙女,可京里谁人不知楚家嫡长孙女如今是雍王的妻子啊。
三皇子久处朝堂,眼界便比三皇子妃更开阔些,想了想,十分有耐心的回答妻子:“或许是要试探朝廷的底线。”
“底线?”
“对,南诏如今恐怕已经不满足做朝廷的附属国。”
“父皇会同意吗?”
望着妻子迷惑的表情,三皇子的目光从妻子脸上移开,他此时的面容略显清隽,点漆般的眼眸如深不可测的海。或许三皇子自己不愿承认,但此刻的他是与雍王有些像的。
“推二嫂一把。”他淡淡地说。
把这事砸实了,不管二哥能不能顺利回京,他身前死后,都将蒙受妻子别嫁的耻辱,永世不能翻身。
苍葭近日养了只鹦鹉。鹦鹉会说吉祥话,却不会叫苍葭。
南诏储君求娶楚家嫡孙长女之事在朝中闹的沸沸扬扬,在李相和三皇子的一力推动下,朝廷下旨令楚氏与雍王和离,又为了安抚楚家因有女儿远嫁、甚至可以说是和亲了,所受的委屈和所做的牺牲,朝廷授楚襄祖父忠宁伯之位,泽三代而斩,封楚氏为靖和郡主,不日便启程南诏。毕竟楚氏一日不嫁,南诏便一日不发兵。
而此时,雍王究竟能不能回来已经不是朝廷关注的事了,比起丢失的疆土,一个被俘却不肯自尽的皇子,即使归来,等待着他只是个被圈禁的宿命。
这次和离的圣旨却不是金子打的。平平常常一圣旨,苍葭跪着谢恩,你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悲,倒是下人们有些同情她,心里想,真可怜,要远嫁给一个蛮人。
不过那些略有见识的便不会这样想,毕竟雍王即使回朝以后前程也有限了,何况王爷与王妃不合已久,如今散了未尝不是解脱。
各有各的想法也各有各的道理,唯陪着王妃经历了一切的红霜,只觉得王妃的手段,又狠又高妙,已经突破了红霜认知的全部上限。
苍葭好整以暇地接过圣旨,从今日起,她就不再是雍王妃,而是靖和君主了。一个和字写出朝廷多少心酸,这令她忽的想起那一位王,连失十二府城之后那些大臣们人人劝他议和,与谢氏分南北而治,和平建交。
当时王说了什么,王说君王死社稷。云朝可以有亡国的君主,不能有求和的君主。
所以说每个人都有优点,尤其是看多了谢明曜这样的人渣,从前那个暴躁又爱缠着他的王也显得可亲起来。
过来宣旨的依旧是皇上身边最贴心的福公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福公公这两年净跟雍王的妻妾打交道了。他如今看见雍王妃,不,如今该叫靖和君主了,就想起瑶夫人。靖和君主将要远嫁,瑶夫人倒是在宫里得意,炊金馔玉的,宠爱只盛叫人侧目。不过最近似乎也不太行了,毕竟宫里从来不缺美人,瑶夫人从前又是雍王的侍妾,而雍王如今已经成了皇上的心病。因着这事,皇上已是许久未踏足未央宫了。
福公公神思飞的远,还是苍葭跟他搭话,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今日应当是我留在王府的最后一日了,既然今日是由公公过来宣旨,也算是我与公公的缘分,请公公留下来喝口茶吧。”
福公公为人八面玲珑,忙道:“不敢当娘娘一个请字,也不敢当娘娘盛情。该是奴才向娘娘讨口水喝。”
福公公这般恭敬,就仿佛等着雍王妃的前程并非是远嫁和亲,而是即将问鼎中宫一般。
苍葭不过淡淡一笑。
这雍王府,花木葱葱,亦有凋零枯荣。想起她刚来时这里是何样胜景,如今又是何等凄凉。这里既担不起她的盛开,那她自选别处盛放。
凭什么要为人作嫁衣裳呢。
折一只花匠养的极好的凤凰振羽,自簪鬓边,此时婢女奉茶上来,她笑吟吟对福公公说了声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