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有点小激动的反应,让罗宝儿感到不妙。
“那么那张照片算怎么回事?”
这次罗宝儿压低了声音,她必须得问个清楚了,不然这一天天的,她自己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一开始不仔细问,是因为知道晏墨有多么反感江念,心里认定了他绝对不会真的和江念发生点什么,那肯定是江念p的图。
可是现在她一提起,他没有否认,她就清楚,那图肯定不是p的!
现在想想也是,一开始他就没否定,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那是p的图,也并没有仔细问过。
没想到就在这里着了道。
而江修生日宴那次,虽然她发现晏墨老喜欢往江念面前凑,可是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并没有更多的举动,她也就不去多想,想多了自己难受。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糟糕。
晏墨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认定那是自己的耻辱,自然不会让人知道。
于是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罗宝儿稍微迟疑了一下,凄惨一笑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她,那么我也不该再继续在你身边了,虽然我们只是朋友,但是到底是男女有别,也不好天天在一起吃饭什么的。”
晏墨被这话说的一顿,主要是他根本没想过这其中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也不认为他们有什么亲密举动,平时偶尔约饭,距离也保持得当。
于是理所当然道:“朋友归朋友,不管我喜欢谁,你都是我朋友。”
罗宝儿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震撼到了,当场就表演什么叫窒息,随后呼吸都有点急促了:“不是这样的!”
她有时候是真的不能理解晏墨在想什么,这种不理解她往往会忽视,反正晏墨身边没有别人就行了。
她觉得晏墨身边也不会有其他人的存在,毕竟除了自己,似乎也没有人幸运的在他未成年时期就有和他长期相处的机会,更别提那个时期大部分人都很喜欢表达自我,肯定也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去迁就他。
这也是她认为自己是晏墨身边唯一可以留下的人的原因。
天时、地利、人和她都占了。
“那是那样?如果你要说服我,那就展开说说。”晏墨说。
罗宝儿一看他这个眼神,就知道,他这是打算和自己就观念上battle一下。
这样的事,以前就经常发生。
晏墨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观念,而且总是有理有据,但他并不介意改变,只是必须要别人说服他才行。
但别人往往很难说服他,因为他一旦开始说起自己的观念,那就是一套一套的,加上那颇具压迫力的外表和眼神,很容易就会让人怀疑:难不成是我错了?
因此,罗宝儿没少在这方面吃瘪,出于本能的,也就渐渐不和他聊世界观之类的。
没想到这时候他会突然开启battle模式。
罗宝儿呼吸停顿了一下,在这样的时刻,她回忆起了过去,自己和他的“辩论赛”,似乎就tā • mā • de没有赢过。
记忆力没有任何关于胜利的信息。
她已经可以预见,如果他们真的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那么输掉的人很可能是自己。
但眼前的情况,似乎不允许她退后。
“如果你有了女朋友,你还对我这么好,她肯定会吃醋想太多的,你就没想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罗宝儿干脆点开了这一点,她继续说,“有些好只能是对一个人的,你对我这么好,就不能对别人这么好,你会对其他人也像是对我这样吗?”
晏墨还在思考要怎么反驳,主要是这段话的逻辑有点混乱,比如说对女朋友好和对朋友好,她似乎混淆在一起去了,所以她说的完全是两件不同的事,却混在一起说了。
作为朋友,他认为自己应该用更为温和的方式指出她混淆概念的行为。
他这人不算是很会说话的类型,因此想温和的话语用了不少的时间。
罗宝儿知道说下去自己必然会输,于是不讲武德,没等他回答,就叹息一声,拿起包包走了。
晏墨没想到罗宝儿突然就跑了,饭还没吃完呢,平时她最喜欢说的话就是别浪费食物,看来今天确实是有点气到了。
但他还不认同她的想法。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他的想法是,找个时间和罗宝儿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再一想,又对于这个议题很有兴趣,想要立刻去讨论一下。
本想去追,可一抬眼看江念和那男的头都快凑到一块儿去了!
就这么走了,鬼知道他们之后还要做什么。
一时气急之下,他干脆过去说了一声:“上次你就不该把我们的照片发给宝儿,你考虑过照片流出的可能性吗?”
——“T、M、D。”
一字一顿,简短清晰。
江念心里骂着,嘴上带笑,往后微微一靠,全然看不出她内心溢出的愤怒来,她的眉眼也带着笑,又有点揶揄:“现在才想起追究这一点是不是有点晚了,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不可能保存照片的,所以万一流出了,那肯定也是你的小宝儿做的,你要管的应该是你的宝儿。”
晏墨俯下身趴在江念的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可别忘记,我们当时为什么会在一起。”
他闻到一种浅浅的,玫瑰花的气味,有点尖锐又带着幽幽的柔,仿佛真正的玫瑰那样,美丽中带着刺。
随之又看到她的耳垂,圆润,小巧,可爱。
然后是……她的嘴唇!
原来是她微微的往边上移动了一些,随后偏过头来,和他对上了目光,这个距离有点近了,他有点难以呼吸,也不知道是怕感觉到江念的呼吸,还是怕自己的呼吸落在江念的脸上。
“证据呢?”江念的语气也很轻,几乎微不可闻,吐息也轻飘飘的,转瞬即逝。
晏墨突然头脑空白了一下,回过神来,脸色憋青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憋着不呼吸还是因为给气的,憋了半天,他的呼吸深了深,又很快缓过来,说:“证据不在你我的手里,你不会想不到是谁吧?”
江念一顿,很快反应过来。
这其实是三个人的事,受害者,买家和卖家。
他指的就他人,就是卖家。
江念却突然把他往后一推,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说:“你还不去追你的小女朋友呀?现在天气转凉了,在外面站一会儿可要着凉的。”
这话的意思就像是在说,罗宝儿会在外面等他追过去一样。
他才不信。
可又想到江念已经预判过几次,都很正确,又有点不确定了,
但现在他可以肯定,江念大概会很在意那个卖家,肯定就没空在这里和男人卿卿我我了。
这才满意离去,不再去看她那漂亮却让人火大的脸。
刚一出门,他就被打了脸。
罗宝儿还真就站在路边。
他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就追上盛怒而去的罗宝儿,一时间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有点后悔没多听江念说说,想必她连下一步、再下一步的走向也能预测。
主要是被预判了,让他觉得有点不爽。
但既然罗宝儿没走,就可以继续刚刚的话题了。
他朝罗宝儿走去,这会儿天下起了小雨,附近本来就没什么人,一下雨,人就更少了。
“宝儿。”他喊了一声。
罗宝儿回头,露出意外的表情,似乎没想到他会追出来一样。
晏墨脑子里莫名就出现了江念的声音:你都搁这儿等好久了,意外个啥。
然后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幻听。
脑壳痛。
晏墨的表情犹如吃了黄连。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转暗,雨势转大,噼里啪啦往人脑门上落。
晏墨带着她去车里躲雨。
罗宝儿的表情看上去还有点愤怒和失落。
她在生活中的演技一向很好,不然陈导也不会对她在镜头前的表演感到可惜了。
罗宝儿决定不再等待机会,尽管现在晏墨对自己的感情还不够深,但如果继续拖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反应过来,他对自己的感情和爱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说不定到时候他连朋友的定义都要重新定义,要是得出个“或许我们的友谊不对劲”之类的想法,那就是最糟糕的后果了。
必须要现在就让他承认他们的关系,哪怕不是“青梅竹马互相暗恋”的关系,也得是“你对我来说好像确实是比较特殊的人”的关系。
出于责任感,他也会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至于更多的,可以以后慢慢来,得先把眼前的威胁给清除掉。
罗宝儿开始了她的表演,她脸上的怒火婉转片刻,又转化为无奈,深深叹息一声,在晏墨有点疑惑的目光中,她看向他的双眼,用认真又无可奈何的语气开始发表演讲。
“我们认识很久了,对吗?”
“是的,高二到现在,八年了。”
“这八年来,我的身边只有你,没有其他人,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我们的关系已经不能只是用友情来形容,也不是谁对谁好这么简单的事,我们共同经历了对方的时间,我们的生命有整整八年的时间,是互相联系在一起的。从青春情到成年,再到青年,我们的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几年,都紧紧纠缠在一起。”
“嗯……”有四年你不在国内诶。
他没说出来,只是点头,很显然现在是罗宝儿的演讲时间,他自然得听着,好好听了才能分析如何反驳。
“我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不然我们只会剩下对方,这样不对是吗?如果我们只是朋友,那么不该是这样的,这样……太奇怪了。”
晏墨刚想说话,却突然听到一道电子音。
——“怎么可以是池星洲买单!”
——“我想看你花晏墨的钱来请帅哥吃饭!”
——“可恶。”
——“没关系,这样我就又借口找他吃下一顿饭了。”
“那以后不私下联系了?反正在公司也是会遇到的,其实和以前读书时差别不大。”晏墨没想到自己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话已出口,收回来已经太迟,特别是他已经扭头去寻找江念的踪迹,几乎是下意识的,仿佛是一个做过无数次的事一样那样自然而然的寻找着江念的轨迹。
然后他看到江念和池星洲走到门口,抬头看下雨,时候感慨了一声,然后又相视一笑。
多漂亮的两个人,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声天造地设。
“本来我想请你,没想到让你破费了,这样吧,我们这个假日再约,到时候我请你。”江念对池星洲说。
“虽然我觉得你有点太客气了,不过我很高兴。”池星洲笑眯眯说,“但下次请我在剧组吃就好了,免得像现在这样,才吃个前菜就被陈导喊回去。”
“不行,我就要请你吃饭,这是我的坚持。”江念一本正经说。
——“哼哼。”带着笑。
——“傻瓜的钱不花白不花。”
晏墨:……又约吃饭是不是?你们是不是闲得慌,天天就知道吃饭!
她之前给他的卡,果然是不该掰弯,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刷爆!
罗宝儿那还未说完的话,就被晏墨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堵在了喉咙里,妈个鸡,她才说了个开头呢!
什么叫不私下联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而且江念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晏墨又为什么就tā • mā • de跟脑袋上装了雷达一样能未卜先知的发现江念来了?
到底说江念在他们身上装了GPS还是晏墨在她身上装了?
罗宝儿的表情几乎克制不住阴沉下来,她都快气炸了。
外面的江念和池星洲只是说了几句话,很快池星洲就脱下了他的外套,盖在两人头上,两人一起跑到了车里去。
晏墨见此简直要窒息,不会向餐厅要伞吗?你们就是故意想玩一把浪漫的吧?
越想越气,干脆不想。
待晏墨回头,罗宝儿的表情已经恢复了许多,但她怕自己还有遗落,干脆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以此掩饰自己心中汹涌的妒火。
她恨死江念了。
如果不是因为江念的突然转型,她的计划也不会被打断,也就不会一步错步步错的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最恨的就是,自己明明是先来的,明明费劲心机,明明让晏墨感觉那么好,偏偏他喜欢一个不再喜欢他的人。
贱不贱呐。
TMD。
“你的想法我也可以理解。”晏墨有点心不在焉说,“但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对我毫无感觉吗?既然如此,你不应该想那么多才对。而且我记得你的朋友很多,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罗宝儿说他们的生命里只剩下对方这一点,那确实不对。
罗宝儿有不少的朋友,而他自己也有,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
罗宝儿:“……那些都是萍水相逢的过客。”
“谭棠也是?”晏墨问。
他和谭棠没怎么接触,但也知道罗宝儿和谭棠走的很近。
如果谭棠对她来说也是萍水相逢的过客,那他倒是要好奇她对朋友的判断标准了。
罗宝儿呼吸一顿,觉得再说下来,对自己太过不利。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才会被找到攻击点,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叹气一声说:“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是因为今天心情有点不好吧,我来姨妈了,被影响到了,你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你知道的,女生来大姨妈的时候,情绪会很暴躁。”
“啊,那你回去记得多喝热水。”
“……好。”
江念和池星洲一道回去,陈导喊他们回去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有了新想法,非要他们当场表演一下。
两人虽然态度比其他人亲密些,但也没有很过火,在距离上很克制,在话语上也很平常,只是那种气氛有点微妙的粉红色。
陈导恍惚间回忆起,当初江念看到叶修竹时,眼前一亮的场景。
她这人,似乎很喜欢对同行下手的样子。
不过她又很快放弃了对叶修竹下手的打算,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个小屁孩,没意思。
可见她下手归下手,还挺挑剔。
这方面江念确实很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