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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常寺外,九十九阶之下。
春意不知什么时候,便悄悄来了。
洁白的一尘不杂的石阶,总是带着湿意,远处的柳树,已经有了几分烟柳的痕迹。
一个披头散发,衣袍上还染着颜料的邋遢男子,就站在那石阶之下,望着那高高的石阶之上奉常寺的门楣。
忽然,他一迈步,便直接越过那九十九级台阶,倏然闪进了奉常寺。
奉常寺前,八个守门的神官根本没有看到人影,他们只是隐约有所察觉,定晴看时,一无所用。
在玉少祝那幢封条有了裂痕的院落之内,那个邋遢男子攸然出现。
他似乎认得这里,只微微一凝神,就向右边玉衡的居处走去。
很快,他就站到了原先挂着一副画的所在,望着那面墙。
由于原本那里挂着一副画,阳光时时照入,所以那里的颜色与别处不同,明显更白了一些。
披头散发的邋遢男子定神看了片刻,才缓缓垂下目光,地上,是碎的不能再碎的一地纸片。玉少祝已经消失已经很久了,这所封闭的院落也从无人来,所以迄今还未有人发现这里有人闯入过。
邋遢男子的唇角轻轻地翘了起来,有些邪魅的气质:“有意思!要破我的画,原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是,居然是以莽力,硬生生将它震碎。虽说那是一副我早期的画作,也是不可思议了。”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地面上立即有一枚碎纸片像是被风吹起的雪花,轻盈地飞起,飘落在他的掌心,邋遢男子合起了掌心,喃喃地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他走到桌边,那水瓮中原本的清水因为蒸发,已经所余不多。他手指一点,那水便像一条灵蛇,翩然飞起,注入砚中,他拈起墨来,居然开始研墨。
稍顷,墨汁研好,邋遢男子从笔架上随手取下一支兔肩紫毫,饱了墨,就在那雪白的墙壁上画了起来。
他画的,是一道门。
一道门户画好,邋遢男子张开手掌,掌心那枚纸片立时化作了一只蝴蝶,振翅而起,向那墙上画的门户飞去。
墙上墨迹未干的那道门竟然应声而开,蝴蝶飞入。
邋遢男子把双手往身后一背,一迈步,便也消失在那扇门内。
“砰”地一声,门又关上了,依旧只是绘在墙上的一道门,若说有一只蝴蝶和一个人竟从这门里走了进去,只怕谁也不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