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收服她的心,更不够让她彻底倒向他,听从他,做些让他开心的事,而不是每次都让他像个青涩少年一样又是气怒又是茫然,烦躁不安。
啊她来了。
这一次她哥哥想要钱,源源不断的金钱;下一次她哥哥想把她塞给他、好一辈子踩在他头顶上奴役他——
他敏锐地看穿了这一切,但不管是虚言恐吓还是讲道理,她却总是不能够被吓退。
这一次她平静又善解人意地离开了,下一次她还会带着那种令人无所适从的气场出现。
最可恨的是,他心里明白,她本人甚至都没有刻意释放出那样的气场。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教养,是未经教导也能保持优雅的、克制的气质。
她平静,讲理,耐心,宽容。当他无能狂怒的时候,她总是那样静静地注视着他,然后点点头说好的。
他觉得自己气势非凡。可是每一次最终压过他的仿佛都是她。
她注视着他的目光中不知道有没有带着一丝怜悯,像通情达理、修养良好的淑女同情地注视着一个任性又坏脾气的小孩子那样。
他在客房里对她说“不”,他在王宫的藏书室里对她说“不”,他仿佛告诫过她一万次“不”——这“不”字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透过她对她身后的那位志大才疏的国王陛下说的。
……可是哪一次,她仿佛都没有真的被他动摇过。
他渐渐地开始产生一种荒谬可笑的念头——
就好像她是那个尽管他说再多次“不”,也无法影响,无法击败的人。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柔软却坚韧,弱小但强大,贫穷且富有呢?
啊她又来了。
他怀着一种戒慎恐惧的心情,在热闹喧嚷的人群里,注视着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
她今天居然打扮成了天使的模样,手中竟然还拿着一柄天使的圣剑。
呵,多么可笑。
天真的小公主一定是不知道,打扮成这种样子的话,只能增添别人心中的黑暗和扭曲的破坏欲,让他亟欲将这样的圣洁美好,统统全盘都揉乱,撕碎,彻底破坏掉吧?
而且,小公主这一次仿佛充满了勇气。
她大声地在人群中重申她那个假名字和假身份,扮演着那个和初次见面时差不多一样、假意为他的魅力而着迷的小妞儿。可是,他心里很清楚,那一切都是虚妄的。
她并没有为他的魅力而神魂颠倒。
他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击剑比试的胜利。他轻而易举地成为了人群之中的焦点。他轻而易举地把那些涌上来奉承他的、各有目的的人们踩在脚下——
可是,他无法轻而易举地攫获她的心。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焦躁易怒,仿佛尊严都被这种认知所挑战了,必须马上立刻从她身上赢得一些什么,才可以平复这种仿佛像是从灵魂深处涌起的躁动不安感。
于是他一冲动,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一抬手就以剑尖挑走了她的月桂冠。
他挑衅似的冲着她笑,想着这样或许就能让她明白这里是谁的主场,让她了解他的强大足以压倒一切——
可是她依然站在人群注视的正中央,保持着高贵的镇静态度,挺直了背脊,昂起了下巴,像是一位因为这种毫无来由的突然挑衅而感到惊讶、却在任何时刻都不会被击垮的、真正的淑女一样。
她的月桂冠还挑在他西洋剑的剑尖上。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品尝到任何胜利的甜美感。
他傲慢地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实际上,却有一种奇异的错觉慢慢涌了上来。
……仿佛他才是那个别人严重地挑衅了的人,仿佛他才是那个在她面前一败涂地、并且不被重视的人。
即使他做得再出色都不过是孔雀在毫无意义地炫示它的尾羽,即使他再怎么做也无法挑战她沉默的尊严,反而还会让自己变得失意且狼狈——说起来好笑,和她那个如同跳梁小丑一样的疯批老哥不同,这位在高塔里被软禁至今的小公主身上,居然会带有这样的气场,这合理吗?!
哦不。输给一个小姑娘就已经够糟的了,而且还是输给艾德里安的妹妹,这就如同雪上加霜,是双倍的糟糕。
他自认为把这种挫败感掩藏得很好。因为即使是姐姐都没有看出他那一瞬间的愤怒与焦躁。
他又觉得有时候或许姐姐心里也会倒向一点艾德里安。因为紧接着姐姐就带领其他人起哄要他们交换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