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八月二十五这日,元康帝的安抚赏赐才缓缓而来。
但是宣旨的天使郑嘉鸿和苗平二人却找不到人,二人在琉璃院中等了半个时辰,大宫女谷秋才缓缓从外而来。
“公主呢,皇上还等着回信!”苗平见谷秋回来,身后却并无其他人,饶是他素来沉稳,也有了几分急躁。
谷秋摇摇头,“公主在参数林中停了智大和尚和主持方丈辩经,不便过来。公主吩咐说,她不想要什么,在寺中什么都不缺,两位大人早些回去复旨。”
这,这算是拒旨!苗平和郑嘉鸿二人傻了眼,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按着南楚礼法,拒旨可是要以谋反最论处,灭三族!就算是贵为公主,也有抗旨不尊被处罚的例子!
可这拒旨的是萧扬欢,连带着元康帝自己都在其中,这可如何是好。郑嘉鸿和苗平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措。
“这般回去复旨,恐怕皇上会震怒!”郑嘉鸿摇头道。
最终,还是苗平思虑杂再三,寻了福全公公拿主意。
福全公公正在为廉郡王萧昭佑准备午膳,听了他们的来意,沉默半晌才道,“你们且回去复旨,公主这里,咱家晚些时候,去寻了智大和尚说话劝解一二。只是公主自进了八月来,时常和了智大和尚说禅论道,听经辩佛。不过,公主年幼,心思不定,没准就转性了!”
福全公公话说的委婉,也留了余地,苗平和郑嘉鸿便歇了寻萧扬欢接旨的心思,捏着一颗忐忑的心回京复旨去了。
启元殿中,元康帝看着带出殿又带回来的圣旨,有些生气和难堪,“阿难是要抗旨不成?”
郑嘉鸿将福全公公的话转述一遍,元康帝一挥袖将龙案上的诸多折子摆设,统统扫到地上,惊得殿中诸人跪倒一片,大气都不敢出。
倒是在殿中寻元康帝,请示孝贤皇后冥诞如何安排的谢皇后让众人退下,她缓步上前,将折子一一捡了起来,见元康帝火气消了大半笑道,“叔侄二人都是一个性子,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元康帝怒道,“你是她姨母,自然是为她说话。你瞧瞧她办的好事,这般不声不响,在朝堂上当真众臣的面,给朕这样大一个下马威,她想做什么!如今又拒旨,她若是真出家了,朕一点都不怜惜她!”
“公主这般避而不见,倒也不算抗旨。说到底,阿难虽然年少稳重,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此番受了委屈,皇上和妾都没差人去问。说不定是孩子气上来,使性子!”谢皇后好笑的看着元康帝发火。
元康帝狐疑的看了谢皇后一眼。
谢皇后收了笑意,“阿难性子孤傲,事发前这些日子,她都按部就班的过日子,中秋节送节礼去各家,吉安候去接嘉清县主,不也没听她说什么。就连与她亲厚的嘉清县主也过问一句。可见是信任皇上会为她做主,也是自证清白的表现。”
说罢,让人进来清扫后,重新送了茶水点心水果等物。
“说到底,是朕委屈了她!”元康帝缓缓道,半晌,只觉眼前又浮现起,几年前,昭哀太子被逼无奈之下,当众撞陛的场景。
做父亲的如此,做女儿的自然是这样不容羞辱的性子!
谢皇后笑得端庄自持,眼眸半垂,让人瞧不见眼里的眸光。她手上剥着一只橘子皮,声音轻柔如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寻常人家尚且有照顾不过来,让孩子吃些教训的事情。何况皇上担负着万民福祉,前些日子又正值秋收的时候,哪里忙的过来!”
说着,一只色泽金黄,汁水丰裕的橘子,就被谢皇后递到了元康帝面前。“皇上尝一尝,这橘子,妾吃着很是甘甜。”
元康帝接了连橘子经络都去得干净的橘子,一瓣一瓣吃了起来。
吃了半个之后,元康帝放下橘子,面上十分惆怅道,“先帝在世的时候,这丰水橘子每年都会进贡不少,阿难姐弟几个时常来启元殿蹭吃的。”
谢皇后借了身后宫女递来绢帕,慢条斯理的擦手,闻言,让人将元康帝放下的半只橘子拿走,“橘子上火,少吃为佳!来人,给皇上端一盏去燥的茶水来。”
顷刻,苗平就端来一盏清茶,元康帝端来一看,却是清净寺的苦茶,手里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