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儿,受苦。
许是有灵犀,苏蕴朝着小娘温柔:“小娘,我过并不苦,我有一个敬我,爱我的夫婿,公爹婆母皆是讲道理的人,所以在侯府,我过很好。”
小刘氏擦去眼泪,脚步一顿,朝着柳大娘子一欠身:“多谢主母。”
柳大娘子忙道:“莫要言谢,我不过是在补偿你,补偿六丫头罢。你行从苏府离开,府中给你一间铺子与一个庄子,还有五百两的白银,往后若是有难处,苏府也不坐视不管。”
小刘氏还是多道一声:“多谢。”
她的身,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过。
*
小宴过后,苏蕴与顾时行把母亲接侯府。
毕竟身份多少有些不合适,所以倒不是常住,只是住个小半年,在这时间内好好养病。
之后再在离侯府相近的地段另僻一个小院子给小刘氏居住,苏蕴也好时常过去探望。
把母亲接到侯府没两日,苏蕴听说刘小娘病,病来急也来猛,她直接倒下卧床。
自己亲妹妹下跪认错,如屈辱,再有在府中也彻底的抬不起头来,怎能不病?
若是不病,智何其的强大?
刘小娘自食恶果,苏蕴也没有再在意。
她每日都去陪一陪母亲,而母亲的病情也有所好转。渐渐地,一日里头清醒的时辰比糊涂的时辰多,气『色』也好许多。
晚间,小夫妻俩躺在床上,相互依偎。
顾时行的记忆逐渐来,可像是蒙着一层『迷』雾一样,有些记清楚,有些很是模糊,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记全。
但与苏蕴来说,他记或是不记,也不强求,所有的记忆总归有一日能慢慢寻来的。
床榻之上,他问:“这一辈子,你可还有遗憾?”
苏蕴躺在他的臂弯中,闭着双眸,小幅度的摇摇头:“无论是我的声,还是娘亲的清白,一切的遗憾都补足。”
他沉思片刻,继而问:“另一辈子呢?可有什么遗憾或是放不下的牵挂?”
苏蕴沉默两息,再次微微摇头:“那一辈子我度过美好的两年,也没有什么可遗憾可牵挂的。”
他眸『色』微微一敛,多几无奈,问:“是吗?”
苏蕴轻“嗯”一声。
夫妻二人相拥,没有再说话。
过片刻后,苏蕴转身,面朝床里侧,缓缓睁开双眸,掌不由自主的覆在小腹上。
遗憾与牵挂吗?
或许是有的,只是这份遗憾与牵挂便由她来埋藏起来就好,他不需要也与她一同自责。
可这个时候,顾时行也转身熨贴到她的背后,臂从她腰上伸过,宽厚的掌覆住她的背。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我道。”
苏蕴一息愣怔:“你……道?”
“嗯,我道,从你从梦中惊醒后说的那些话,我便猜到。”
苏蕴沉默几息,才轻颤着声音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顾时行在她颈窝处轻蹭蹭,道声:“没关系。”顿一下,又道:“与我说说看,几个月。”
苏蕴呼一口气后,缓缓开口道:“算上这段时日,有两个多月,我到金都后才晓的,应是在陵川白日的那一有的。”
顾时行闻言,底也出一种浅浅淡淡的失落,但也没有显示出来,只道:“来,我们还有孩子的。”
苏蕴微微点头。
顾时行把她拥紧些,低缓地把自己头话说出来,“无论是哪一辈子,哪一个轮,我一直伴随在你身侧。”
苏蕴转身,从正面拥住他,轻轻一:“我也是,无论哪一辈子,哪一个轮,都不离不弃。”
夜『色』渐深,月『色』清幽,微微敞开的月光洒进屋中,静谧中又好似有一层薄雾笼罩着整间屋子。
床上的夫妻相拥而眠,周遭的『迷』雾渐渐地加重。慢慢地,周围白茫茫一片。
白茫茫的一片中,好似只剩下夫妻两人。
当亮第一缕阳光透过纱窗照耀进屋中之时,未把帐幔放下的大床,光亮略为刺眼。
苏蕴的睫羽轻轻一颤,被这光亮刺睁开眼缝。
轻抬起,用背挡住亮光。
正欲抬起另一只的时候,现握着身侧之人的,同时又好像是被佛串缠住一般。
刚睡醒,有一瞬的『迷』茫,松开,想要把从佛串伸出来之际,“啪嗒”的一声,佛串好似断。
缓两息,苏蕴才过神来,微微抬起上身,往下方看眼。
只见她与顾时行的,被已经断的佛串松松垮垮的缠在一起。
苏蕴眉头一颦,头不怎的,有些忐忑。
她僵着身子缓缓坐起,深吸几息才转头望里侧躺着的人。
面容虽依旧俊美,可是苍白且消瘦。
那一瞬间瞳孔一缩,一双眼眸缓缓睁大。
难道……那些都是在做梦,而她从未到上辈子?
苏蕴的双唇在微微颤抖着,便是朝着他那肩膀上伸去的也在微微颤。
在落下的那一瞬,他那紧闭着的双目,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微微滚动。
苏蕴见,黯淡的眼神逐渐恢复光彩,满怀期待的望着他的那一双眼眸。
不过是片刻,好像是等许久许久,他的眼睫在颤颤后,眼帘缓缓掀开。
顾时行半睁开双目,在望到妻子脸上有惊有喜的表情之际,正要开口,现喉咙干哑厉害,浑身更是没有什么力气。
片刻后,他白。
——他们又来。
——来来,一波三折。
他虚弱的朝着苏蕴,嗓音沙哑地道:“我醒。”
苏蕴瞬间破防,喜极而泣的扑到他的身上,又哭又。
或许他们曾经短暂的上辈子,又来。又或许到上辈子本就是南柯一梦。
可无论哪一辈子,都有他们的亲人,他们的亲人也都过极好。
无论哪一辈子,都只是他们彼,也足矣。
苏蕴握紧他的,十指紧扣,脸上虽还有泪水,但洋溢着意。
她从他的胸膛中微微挺起身子,与他四目相对,彼的眼里都噙着淡淡的意。
,梦也醒,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