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找了哥哥,哥哥不在,便又问了冯淼清,结果她也不在。原来她已经去了京城的冯宅了。
于是许明月屁股没坐热,便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冯宅。
因为冯宅不常住人的原因,所以地方并不大,再加上毕竟末流身份,里面也没有怎么奢华的装饰,看着倒是挺让人舒服的。
许明月刚一进门,冯淼清就迎上来,她看起来笑得有些勉强,“娇娇。”
“姐姐……”许明月看到她,有几分不好意思,“姐姐……我给你带了些珠宝……”
“不用了。”冯淼清笑了笑,拒绝得有几分生硬。
许明月不知为何,看到冯淼清这样子,顿时一股愧疚就涌上心头,“姐姐……那件事我和哥哥提了,只是……哥哥他,已经有心仪的女子……”
“我知道。”冯淼清又是笑了笑,只是那假笑僵硬得很,声音也发干发涩,“要不是你说了,我也不至于被许府赶回来。”
听到这话,许明月突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她“啊?”了一下。
“娇娇,我很忙,就不留你用午膳了。”冯淼清说着,就准备抬脚往回走,许明月感觉到了不对,她出声问道:“淼淼姐……你是不是……怪我?”
“怪你?没有啊。”冯淼清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那表情和语气,却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姐姐……”许明月想着,到底是自己没带来好消息,淼淼姐不高兴也是应该的,于是继续道:“姐姐……强扭的瓜不甜,今天我哥哥这样做了,对你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这样,日后你才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被人宠爱……这总好过和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在一……”
“呵,娇娇,你懂什么?!”冯淼清冷冷一笑打断了许明月的话,她突然不再伪装,神色冰冷起来,“你是富贵窝里出来的娇小姐,而我呢?!你家里有钱有势,而我呢?你貌美如花,我呢?!你许明月凭什么总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而我就只能自小仰你的鼻息过活?!你一直是看不起我的,对不对?看不起我不过商户之女,看不起我不是京城人士!呵!你一直觉得自己京城人士、又是官宦人家,便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不是吗?你好吃好喝送给我,还不是就为了显摆你自己?还不是就为了彰显你自己的优越感?!我能不清楚你?”
听到这一大段话,许明月顿了一下,她无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随之眼泪珠子就“吧嗒吧嗒”掉了一串,“淼淼姐……你怎么、怎么会这么想?”
“那我能怎么想?你明明知道我没什么钱,父母又是那样,为什么总是平白无故给我东西?为什么总是让我觉得被人施舍?!对,您是京城的娇小姐,而我不过是个野丫头,我们尊卑有别,你肯定也觉得我配不上做你的嫂嫂吧?那咱们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好!”冯淼清冷笑着说道:“说到这里,我总是觉得,你哥哥不喜欢我,也有你的原因在,毕竟,我又不知道你对他说了什么!你素来看不起我,又怎么可能说两句我的好话呢?”
许明月的心痛起来,看着面前眉目生冷的冯淼清,她突然觉得陌生,但是很快,许明月生平第一次觉得愤怒,只不过她素来性子娇软,就算是生气也唬不住人,“淼淼姐,我、我真没想到,你竟如此看我……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心思如此阴暗!”
她说了这两句话,眼泪还掉着没个完,只觉得心口痛得不能吸气,看着那昔日好友熟悉的脸,没由来的就觉得陌生,顿时,一股凉意直直达了心底……
她还记得,从小时候她认识冯淼清开始,她就一直掏心掏肺的对这个大她两岁的姐姐好,小时候的冯淼清常常在自己面前哭,说是想念父亲母亲,说是冯府的其他人都对自己不好……
她看在眼里,十分难过,想着既然淼淼姐没什么真正的家人,那么她便做淼淼姐最亲近的人!所以,有什么好吃好喝、新鲜玩意儿,她总是让下人们给淼淼姐也送去一份……
每次淼淼姐拿了礼物,道谢的话都说的客气又诚恳,让人一点也猜不透,她居然一直就含了那种心思在里头……
原来这么多年,淼淼姐都是这么看自己的吗?!那……那她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她的那些关切与温柔,又有什么意义?!
许明月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好蠢,这么多年被别人玩弄还不自知……
什么自视京城人士、什么自视官宦子女,她、她是真的没有啊!
她待人向来真诚,只不过不爱和生人接触,但是只要接触下来,都会发觉她是个胆小而善良的人,绝不会存什么坏心思的……
往日里,她看别人也总是好的,总觉得淼淼姐性情温柔又很为别人着想,是个品行很好的人……如今看来,却是大相径庭,这……也怪自己识人不清。
许明月擦了擦眼泪,猛然转过身走了,她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冯淼清,而且以后她也不要再理会这人了!
这日回了温府后,许明月还因这件事而心里难过,于是什么也没吃,一直躺在床上哭。
她从早上,一直哭到下午温琼回来。
温琼回府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问了下人,说是少夫人心情不好。
听到这句话,温琼急了,以为是许明月磕了碰了,便赶紧找人问许明月的情况,这才听说是今日去冯宅,然后在那里受了委屈。
他温玶春的表妹受了委屈?!那可真是天大的事!温琼当下便召跟随许明月的小厮过来问话,问了一遍又一遍,将上午发生的事打听得是清清楚楚。
理顺了前因后果,温琼的脸便黑了下去。
他最近当真是伪装得太好,装得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心慈手软了……
这个冯淼清,看样子是不怎么想活了,正好自己也闲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了却了冯淼清长辞人间的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