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冯箴没有睡,他坐在书房里,整理着东西。
算了算时辰,他觉得如果得了手,那温琼现如今应该是已经死了。想到这里,他弯了弯唇角,喃喃道:“娇娇……”
就在这时,突然,屋檐上传来什么落下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但是冯箴还是听出来,此时此刻,有人停在了他这书房上面。
他略有惊慌,毕竟是不知来者为何人,不过冯宅养了不少打手,此刻都在门外,那都是他专门雇来的,定能护他周全。于是,冯箴也没有过于害怕,他只加紧步子走到了门边,敲了敲门以做暗示。
却不想门口传来李远熟悉的声音,“冯公子,是我。”
原来是李远回来了,冯箴松口气,将门打了开来。
李远身后,一同而来的周恺之冷笑了一下,不过因为他站得后,就没有被看到。
这时,冯箴打开了房门,于是那两人便一前一后随着进去。
“得手了?”冯箴问。
李远点点头,扬了扬手里一个黑色的包裹,“这是温琼的人头。”
冯箴听此大惊,“把这拿来做什么?仵作看到温琼头没了,肯定就知道是被人所杀,到时候我们全都暴露了!”
“你紧张什么?周公子买通了下人,这会温府兴许已经烧成空宅了。”李远漫不经心地说,“到时候每个人都面目全非,谁能知道哪个是温琼?”
“你亲眼看到火起来了?”冯箴焦急地问,“那娇娇呢?娇娇怎么办?她在没在温府?”
李远听到这话,不由得顿了一下,前面他和周恺之一直纠结于那把长剑的来处,并没仔细思量那被买通的下人到底有没有放火……至于许明月,那他更是没放心心上,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
看到他这样子,冯箴就知道事情没有办妥帖,于是不禁勃然大怒,狠狠拍了拍桌子,“这可是大事!你是怎么做的?!先不说那火如何了,要是许明月伤了一根头发丝儿,你看我怎么做!”
“不用担心,许明月今晚不在温府。”周恺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没想到你对那姑娘还挺上心。”
冯箴这才放下一些心来,“娇娇没什么事就好。”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担心起来,“那火到底放了没有?”
李远当初只是饮血阁中的毒师,对于刺杀暗探都是看别人做的,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身上阵,所以很多地方都不周到仔细,现在想一想,也惊起一身白毛汗,“这……我、我现在去看看……”
他身后的周恺之又是懒懒一笑,“不必去了。”
听到这话,冯箴和周恺之都是一顿,二人双双向他看来,“为何不必再去?你肯定已经烧起来了?”
周恺之抱臂,“别提那些事,你先给我说说,这剑怎么来的?”
冯箴急着等答案,便赶紧道:“是我当初从暹罗买来的,那时候只是觉得这是一把好剑,还是后来才想着送你十分合适。”说着,他急急加一句,“周将军,你确定那大火已经起来了?”
“我还不是将军。”周恺之冷冷一笑,“那火也没起来。”
这话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冯箴看周恺之面容冷厉,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没有对他全盘托出而生气,于是皱起眉头,“情况紧急,你还是赶紧告诉我详情。你也实在是用不着恼,对于这把剑,我真的知道的就这么多,它是我从一个暹罗人那里买来的,那个人叫阿耶喏坨·玛儿答,你若是以后可以去暹罗,最好找他问问。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你得尽快告诉我,你不是说买通了下人,怎么没烧起来?是情况有了什么变动?”
周恺之冷哼一下,“你为何一定想要杀了玶春?”
冯箴听这问的不对,忍不住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们已经钱货两清。”说着,他暗暗对那头的李远使个眼色。
李远会意,正要绕到周恺之身后,突然就听那周恺之懒洋洋道:“玶春,快下来,看戏还看上瘾了?”
这时,听得屋檐处传来一声轻笑,“只是刚刚解决了一下这宅子里的小家伙们。”说着,他已经翻身从窗户跳进来,“冯公子,真是不巧,我们又见面了。”
其实刚刚看周恺之言行,冯箴已经隐隐察觉出来周恺之或许在和他们玩花招,但是没想到温琼没死,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失望、沮丧、愤恨等神色接连在他眼中浮现,“周恺之,你耍我?!”
“不是我耍你,”这时,周恺之的剑,已经架在了李远的脖颈上,“实在是你想得这什么馊主意?让我这做师兄的,去杀可爱年幼的小师弟?我怎么下得了手呢?”
温琼听见这话罕见地没有生气,他今日腰间别着一把长剑,还没有出鞘,此刻就这么闲闲懒懒地走了过来,对着冯箴冷笑道:“冯公子,你杀了我,就是为了抢走我的许明月,对不对?就不知道,阿月知晓了你这心意,会不会感动……你觉得呢?”
“温琼……”冯箴恶狠狠地看着他,“你……”
周恺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玶春,你可真调皮,不过——为兄的觉得你这办法不错,冯公子为许小姐做了这么多,如此情深义重,必须得让许小姐知道知道。”
温琼笑了笑,伸手,一枚袖箭便带着风出去了,直直钉在了冯箴体内,顿时,冯箴就觉得浑身麻痹起来,虽然还能动,但是整个人都十分无力,“这是、这是什么?”
“má • zuì散而已,不伤性命。”温琼说着笑了笑,“冯公子,在下不忍你劳累,你先在那边休息片刻,我和这位……李远公子,有话说。”
李远自见到温琼的那刻,一张脸就写满了恐惧,他的手无意识地捏成拳头,整个人在周恺之的剑下强做镇定,“琴鬼!你想做什么?”
“毒师大人,我真的十分想念你。”温琼说话时候,并不恭敬,他倨傲地扬了扬下颌,“自饮血阁倒后,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好么?”
“你、你要杀要剐痛快点!别说其他没用的!”李远深知温琼的可怕,他缩了缩身子。
此刻,天已经亮了一点,微微泛起的天光将温琼绝世的面庞笼上一层光泽,他轻轻勾勾唇,看起来艳美若桃李,却……却也阴毒如罂粟,“多年不见,怎能不好好地拿原来从饮血阁里学来的本事侍候毒师大人一番呢?”温琼说着,可怕地压缓了声音,“在下不才,将饮血阁里那三百多种手段学了个十足十,如今,就让毒师大人好好享受一下吧……”
“你、你要做什么?!”李远见识过温琼的手段,那绝非常人可以忍受的……他忍不住一直向后缩去,“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呵,我体内的毒,还是毒师大人给我下的,您还记得吗?”温琼这声音轻柔缓慢,却不让人有亲切之感,只让人觉得阴森可怖,几乎要被他吓破胆,连那头站立不稳的冯箴和李远身后的周恺之都觉得脖颈上汗毛倒竖……
“你这毒……”李远渐渐不那么害怕了,他冷冷一笑,“想让我解毒也可以,你放了我,再给我三千两黄金。”
听到这话,温琼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然后突然之间,他又止住声,将手中一根银针飞速打入李远体内,“毒师,如今我体内有你的毒,你体内有我的蛊,我们扯平了……”
李远一怔,随即他咬牙切齿道:“温琼,你果然还是那般阴狠卑鄙!”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肯说出。那……”温琼说着,低声笑了笑,“就让我们一同享受疼痛带来的感觉吧……”
李远被这话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道:“那若是我告诉了你你这是什么毒,你会给我解蛊?”说实话,就温琼的人品……他不太信。
温琼也很无所谓的样子,“不好说。反正你这蛊叫一心,也就是说,你只有对我生有异心,体内的子蛊便会察觉,让你疼得生不如死。我看着你疼,定会感觉舒服许多,说不准我看到后,自己身上也就没那么疼了呢。还有,你给我下的蛊毒我很喜欢,每每月末,都十分享受。”
这温琼果真是疯子!他对他自己都这般狠辣,对别人那更是……想到这里,李远低下头,“你的毒是我设的不错……如今,我就告诉你,蛊引是拿银月蟾的一滴毒液,再配上青光蛇的半片磨成粉末毒鳞制作而成,之后,蛊师苗青山再将这毒剂喂给了七色蜈蚣蛊。最后给你喂下的,就是这蜈蚣放出的毒血。”他说着笑了笑,“你看,子蛊没发作,可见我说的是实话。”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那是因为他知道,这毒中,最霸道的就是七色蜈蚣血,它并不好解。
那七色蜈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蛊虫,这世上恐怕只有两三只。其实它并不是蜈蚣,只不过长得非常相似,所以解七色蜈蚣毒和一般的蜈蚣完全不同,而这种蛊虫的解药和蛊虫一样非常罕见,因为那解药,正是这七色蜈蚣的一对双目。
至于那由银月蟾毒液和青光蛇的毒鳞配成的毒剂,则很容易解,只需要先解了七色蜈蚣毒后,再按照一般蟾毒和蛇毒解毒即可。
李远这边继续得意,却不见温琼那头笑了起来,他一副了然的样子,“多谢你,我知道了。不过,你这蛊毒我是不会解的。毕竟我享受了你的毒七年,若是不投桃报李,别人难免说我温琼是个小人。”
周恺之这时也松开了李远,他抱怨道:“玶春你也真是,早知道有这东西,就赶紧下给他,还让我抓着他这么长时间!”
温琼笑了笑,正准备感谢两句周恺之,突然就听外面一阵火把摇曳。
这时候来的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