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黎宵这个可不好哄……
果真是不好哄。炖了一整夜的野鸡参汤,香飘四溢,大清早郭妙婉叫当值的黎宵进屋喝,他却站在外面纹丝不动,像个门神。
甘芙和辛鹅都分别叫过,没叫动。这俩平时在府内可是说一不二的,就连在外行走,那些王公贵族,也得给她们两分薄面,叫一声甘姑姑和辛姑姑。
一些人要私下里请她们去教授世家小姐礼仪,也得重金相赠,软轿抬着,何曾碰过黎宵这样的冷脸。
她们觉得黎宵不肯进屋,多少是给脸不要脸了。
弹幕也有在刷黎宵不识好歹,但是更多的,是好奇郭妙婉怎么哄人。
郭妙婉自己喝了两勺,太腻。而且这等大补汤,她现在这种连相好也不能找的状态,多喝遭罪的是自己。
她见辛鹅沉着脸色过来,就知道黎宵没给她脸,有些哭笑不得。
她只好自己起身走到门边,站在门口歪头看着黎宵,也不说话。
黎宵这样的人,其实是郭妙婉从前不太看得上的,正直的有些迂腐,刻板的毫无趣味。
但是这样人,她却最知道怎么拿捏。
昨晚上她说了那样轻浮的话,今天想要黎宵喝汤,哄是不成的,得激。
于是她就这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黎宵好半晌,眼神不带什么暧昧,却有点像是去市集上买猪肉,琢磨着到底割哪一块来下酒。
最后还是黎宵扛不住这种被人放在秤上秤,被人按在砧板上研究肥瘦的眼神,冷着脸看向郭妙婉,问:“公主有何吩咐?”
“我有日子没见我那些心肝儿宝贝了。”郭妙婉说。
黎宵冷哼一声,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絮,怎么按都按不扁。
他问郭妙婉:“那需要属下去给您接来公主府吗?接谁?烟蓝?连翘?醉青,还是小玉珏啊?”
郭妙婉靠着门边上,抬手搓了搓自己的鼻尖,表情似笑非笑:“你倒是记的比我还清楚。”
“托公主的福,属下现在对着皇城中的妓馆暗巷可谓如数家珍。”
郭妙婉笑出了声儿,但是她又搓了搓鼻尖,摇头道:“可是我对那些心肝儿都腻了。”
“这样吧,”
郭妙婉说:“我近日听闻城中,有一位自江北来的书生,据说貌若潘安文采风流。引无数小姐前去他落脚的翠竹楼巧遇,是吏部一位侍郎的远亲,下月便要举荐给圣上。”
“你去,趁着他还没进宫,没被我父皇重用,先给我强抢进府内,我尝个鲜。”
弹幕都刷得魔怔了,这种逆天的豪言,向来都在小说生成的世界之中,听男子说。终于也能听女子眼也不眨地说尝尝鲜了。
黎宵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崩了一早上的表情裂了。
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
这位公子还未入仕为官,便已经声名远播,且黎宵有幸见过一次,确实是俊逸出尘。
可若郭妙婉真的将他弄进府中,他现在还是白身,抵抗不得郭妙婉手中权势,吏部那位侍郎大人,也未必敢来要人。
那这人就算最后还是会被举荐,和恶行累累的妙婉公主有一段儿这件事,基本上就断了他的仕途。
他连个好亲事怕是都寻不到了,那些现在倾慕他的世家小姐,谁敢碰郭妙婉的人?必然也会作鸟兽散。
若他当真宁折不弯……那他怕是活着出不了这公主府。
一个“尝鲜”,便要毁了一个人的一生,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狠毒的女人!
“殿下……”黎宵看着郭妙婉,站着门口没动,面色憋得通红。
郭妙婉一脸严肃地看向黎宵,“怎么,本公主的命令你要违抗?”
她说着,对着门边站着的另一个死士说:“你去,给我把人带回来,务必要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哎!”
“你好大的胆子!”郭妙婉被黎宵拉着进屋,故作恼怒,“不仅违抗本公主的命令,还竟敢对本公主动粗!”
“来人呐!”
郭妙婉见黎宵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桌边,眼中露出笑意,对着甘芙说:“去给黎侍卫拿一副碗筷来……”
黎宵闻言,在桌下的手指,颤抖着放松。
他其实也没有把握。
谁知郭妙婉是真的要抢那位公子入府,还是只逼迫他进来喝汤。
婢女很快把碗筷拿上来了,轻手轻脚地摆在黎宵的面前。
黎宵狠狠地松口气的同时,心也无声地提起来了。
赌赢了她只是逼他而已,却让黎宵更加不安。她能拿捏住他所有的喜好,畏惧。若是两军交战,他根本毫无获胜可能,除了全军覆没,便只剩下缴械投降。
郭妙婉站在他身边不远处,将鸡汤上面一层凝固的油脂拨开,亲自给他盛汤。
碗底有点薄,她又不怎么会拿,烫红了指尖。
黎宵侧头看着她,抿了抿嘴唇,觉得自己像是踩入了一片流沙。
那比沼泽还要可怕,漫无边际的黄沙没有一根救命的稻草给他抓。
他越是挣扎,便陷落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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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宵:我早晚要死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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