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他没有哭,就是呆愣愣的站在那,不知道怎样才好。直到先前的神秘男子过来让他歇息,他才如梦初醒般的坐下。
而石凳的方向又正对着房屋,陈默看了窗户一眼,却又不敢再看。这时,他的眼泪才簌簌的落下,越想越恨,炼丹,炼丹,炼丹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师父都救不了,孙兴要走了,死了,在病榻前老去了,在风尘里衰了,这个在修真界为数不多关心他的人要离开了!
陈默,除了林玉琴以外,谁还会为你时刻的挂念?修仙?有什么狗屁的意义!二十多年来,被抓、逃命,永无休止的轮回,就像一条癞皮老狗似的挣扎着苟活,委屈和算计,到头来还要承受这样的结果,“凭什么是我不能是别人?”陈默很想在院子里发疯似的大声吼叫,将他所有的力气、血液通通流干耗尽,他恨自己无能为力,同样也恨这该死的十恶不赦的修真界。
“.....你们快来啊..啊!他....他要不行了!!!”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陈默听到了耳边凄厉的哭声,他以为是在梦里,身躯一动不动,实际上梦和现实此刻他已经分不清了,随后又是一阵急促的叫嚷,有人焦急的念他的名字,陈默!陈默快来!!你师父不行了!!是林玉菱的声音。
陈默猛然惊醒,连忙弹起身子,几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让一下!都让开一下!!”即使众人的修为都比陈默高,也没人会在这个节骨眼说些什么,陈默赶到了孙兴的身前——面如死灰——他连喘气都属于一种奢侈的举动了。
徐姓修士严厉的对他说:“快给你师父穿上寿衣,晚了不吉利!”陈默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只能任由他们指使,孙兴也不知道疼痛了,让林玉菱和卓清扬扶着,陈默慌乱的将黄绸缎的衣服系好、又匆忙的抹了平整,听到徐姓修士招呼了几个看起来较年轻的修士:“过来搭一把手,千万别动用灵力!”“陈默你去扶着脑袋!”“慢一点!慢一点!!”八名筑基修士将孙兴瘦弱的身躯抬了起来,向屋外,院子中央的棺材走去。
“入天门,搬新家了!”
“入天门,搬新家了!”
众人的口中不断的念叨着,先是由卓清扬说起,随后第二个,第三个.....送别的队伍里,每个人都说起了这句话。林玉菱的哭声再也止不住,她想要不顾一切的扑过去阻拦抬人的队伍,还没走几步就被几个老家伙合力按得死死的:“林妹子!让孙道友好好的走,别在这儿捣乱了!!”最先来到的青袍老者,强忍着悲痛说道。
“......师父!”楚无霜也心疼林玉菱,抱着她的腿哭泣,还有几名女修同样嚎啕大哭,场面凄凉的很。
早在抬走孙兴前,就有懂规矩的老修士在他脸上盖了一张白麻纸,由于是夜间离去,绝不能让死者见了天,一旦看到月亮和星星,那就代表着他魂飞魄散了。
即使是修真者,死亡和离去也讲究凡人的那套说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陈默始终轻压着白麻纸没有让其被风刮飞,他们合力将孙兴抬到了棺材里面,头南脚北,稻草铺在身下,上面又盖上了一层白色的棉被。
此时,孙兴的眼睛略微睁开了一道小缝,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似乎对这个世界还有一丝的留恋,众人在棺材的四周围成了一个小圈子,悲哀、无可奈何的情绪纷纷涌上心头,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名修士即将步入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陈默,让你师父瞑目吧!”
徐姓修士转身不再多看一眼,离开了棺材边,负手望天,那群筑基老家伙也是同样,在见着了孙兴最后一面,也都悄悄的散开了。
陈默的双手直哆嗦,他缓缓的把手伸进棺材,好像探进了冰凉阴暗的河水里面摆弄,恐惧、疼痛,这是儿时的他对于河流的记忆,它为什么有着深入骨髓的寒冷呢?在他触碰到孙兴眼皮的一刹那,又好似摸到了一块燃烧的铁块,烫得他眼泪直流,说什么也止不住的模样。
陈默也知道这个规矩:不能把眼泪带进棺材,不然的话师父留恋着世间,没有在规定的时辰内赶到幽冥之地,就会化作一只游荡的孤魂野鬼,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师父,一切你都可以放心了,炼丹之道,徒弟愿意替您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