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星却不像之前那般直白诚实,摇头道:“没有。”
褚镇乾无意多说,着焦焕送蒋星回侧间休息,自己进了书房处理今日遗留事务。
摄政王不是空口一句笑谈头衔。丞相一派能整日撺掇皇帝整治褚镇乾,也就是占了身无政事的优势。
蒋星回首看了眼褚镇乾背影,问:“皇叔每日都如此多政务吗?”
焦焕答:“今日中秋宫宴,耽搁了些时间,不过……平日也差不多深夜才得安眠。”
就是没有宫宴,也总有别的繁杂琐事上门。
褚镇乾每日处理政务,转头还要防着皇帝。蒋星想了想,感觉对方比耕地的牛还勤恳敬业,顿时面露怜惜。
焦焕看着他神情,欲言又止。
算了,他其实并不太想知道蒋星到底在想什么可怕的事。
焦焕送蒋星到了卧房,下人刚刚打扫过,铜炉中点了助眠淡香,被褥松软,还带着晒过太阳后的干净皂角味,不知比宫里环境好到哪儿去了。
焦焕道:“属下不打扰您休息了。”
他方一合门离开,府中侍卫便交给他一封书信。焦焕看过,回到书房禀报王爷。
书房内只桌上点了一盏明亮烛火,褚镇乾看着下头官员送来的文书,眉头紧皱。
“何事?”
焦焕:“宫中回信,没抓到刺客。”
“知道了。”褚镇乾揉揉眉心,“蒋星呢?”
“应当是准备休息了。”焦焕道。
说来巧合,书房大门下一瞬就被轻轻敲响,蒋星试探道:“皇叔?”
褚镇乾扔下诸郡公文,“进来。”
蒋星先是小心探进来半个身子,见褚镇乾正坐于桌前,这才放心踏入房中,快步走到书桌不远处。
说他蠢笨,这会儿却又恰好停在看不见桌上文书的位置。
焦焕制止话语吞回腹中,只觉得是巧合。
蒋星换了正常衣裳,是褚镇乾青年时期的旧衣,再好的料子也显得过时发白。但他穿上依然挺拔得像棵小翠竹子,修长有精神。
可褚镇乾视线掠过他筋骨,想得仍是方才夜色下那身黑金衣裙。
王府没有贴身伺候他的下人,蒋星不会自己打理头发,便随意披散肩头。
“皇叔,我忘记告诉芸豆我出宫了。”他摸摸脸颊,不好意思道,“她肯定会生气。”
“本王的人会告诉她。”褚镇乾淡淡略过,转而问:“还有事吗?”
蒋星迟疑片刻,“皇叔还不休息吗?”
他似乎在纠结什么大事,指尖无意识地挠着袖口缝线,视线飘忽。
藏不住半点事。
褚镇乾随意道:“想做什么?”
蒋星犹豫地看了眼焦焕。
“说。”褚镇乾微微眯眼。
“可、可不可以让他先出去。”蒋星小声说,下意识靠近褚镇乾,“很重要的事。”
褚镇乾随手拿过两本杂书盖住公文,对蒋星伸出手,“过来。”
蒋星神情一松,仍旧如在宫里那会儿将下巴落到褚镇乾掌心,捧上对方手腕,碰到那串冰凉砗磲。
焦焕视线低垂,等着王爷做决定。
虽然他知道结果肯定是随蒋星心意。
褚镇乾:“出去吧。”
“属下告退。”
烛火被风吹得跳动一瞬,蒋星回过头,眼睛湿润通透。
褚镇乾心中一动,指节轻柔刮过他脸颊,声音不自觉放柔:“怎么了?”
蒋星好似下定决心般,缓缓俯身。
褚镇乾眯起眼,手心仍是握着对方下颌。
蒋星道:“其实我是骗您的。”
“骗我什么了。”褚镇乾语气淡淡。
蒋星抿唇道:“说不怕您踏平王庭,是假话。”
“我的命是公主的。”
褚镇乾眼神微冷,“所以?”
“公主给我下的最后一个命令,”蒋星眼睫轻颤,殷红双唇微分,牙齿雪白如珍珠,“是代替她嫁给中原的主宰者,保护她的家。”
褚镇乾轻轻嗤笑。
“愚蠢。”他淡淡评价道,“她能让你替她走这一遭,已是将西夷王庭拱手让与本王。”
蒋星无力争辩,咬住下唇,终于开口:“其实还没有吧?”
他彻底跪坐在地上,脸颊柔顺地贴着褚镇乾,眼尾淡红,欲说还休。
“我来了才知道……”他收紧手指,“中原不是皇帝的中原,是……皇叔您的中原。”
褚镇乾神情莫测。
“所以,”
蒋星直起上半身,湿润双唇掠过衣料,抬高眼睛望向褚镇乾。
“您能让我,替公主保住王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