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昏昏沉沉睡了很久。
在梦里,他被一只巨大的鼋驮着,自在地漂浮在海水里。成群结队的小鱼围绕在他们周围,时不时还从老鼋的脖颈周围窜过去,但老鼋却仿佛并不会受这些淘气鬼的干扰,始终安详地缓缓前进。
弥月醒来的时候,心中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梦里那只老鼋所特有的历经岁月的从容也过度了一部分到他的心里。
仿佛他的世界也变成了浩瀚的海。
他只是其中一滴不起眼的小水珠,和无数与他一样的小水滴融合在一起,随着海洋的呼吸无声地起伏。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他真的变成了海洋的一部分,能够清晰的感知隐藏在每个角落里的小生灵。
仿佛他就是它们。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弥月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悬挂在床边的滴注瓶。
他猜自己大概是被送到了医院。
医院病房的条件比他想象中的样子要略好一些。病房不大,也就七八个平房,中央一张病床,一侧有床头柜,窗边还有桌子和沙发。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一扇半掩的房门,应该是这间病房配套的卫生间。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一尺高的玻璃花瓶,里面是一束盛开的鲜花。这是病房里唯一有颜色的东西了。
病房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来人手中端着一小盆洗干净的水果走了进来。
大概是怕惊动了床上躺着的人,他的动作非常轻,结果一转身就跟弥月的视线碰了个正着,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醒了?”
弥月也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警方会通知秦家的人,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竟然是荆荣。
荆荣把手里的不锈钢盆放在床头柜上,“水果是我带过来的,盆是从护士站借来的,尝尝吗?樱桃刚上市,味道还是可以的。”
弥月摇摇头,他这会儿脑袋还有些发晕,不想吃东西。
“你怎么来了?”
荆荣的脸上就露出一个后怕的神色,“警察是按照你的通话记录,调取最近一次的联系人……还好是我。你怎么跟封家那个混账东西走到一起去了?妈的吓死个人。”
弥月听他管封桥叫“混账东西”,忍不住就想笑,“你认识他?”
荆荣哼了一声,不是很情愿的解释,“从小打到大,有什么不认识的。早就觉得这小子麻烦的很,果然……”
荆荣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大概还不知道,河边的栏杆事先就被人锯断了,只有表面一点儿还连着……所以一辆破出租也能轻而易举地撞开它。显然就是有预谋的。”
车头撞上栏杆的那个感觉就不对,弥月当时就猜到了。
“警方现在也认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未遂事件……晚些时候估计还要找你们谈话。你大概还不知道,他留在博物馆外面的那辆车,也被人做了手脚。”
弥月心里顿时一松。他不用煞费苦心的编瞎话去提醒封桥检查他的豪车了。
“封桥怎么样?”
荆荣又露出了不大高兴的表情,“那个家伙,脑浆都用来长肌肉了。壮的跟条雪橇犬似的,能有什么事儿?”
弥月,“……”
“在你隔壁的病房。”荆荣不屑的朝着床尾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会儿正在做检查,大概过一会儿就能过来了。你找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