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早见识过了这位秦夫人的号召力,果然她一起身,一多半的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这一次,大家连理由都懒得找了,反而跟林青山都挺客气,出门之前还都面带笑容的寒暄两句。
再看包厢里剩下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弥月低头忍笑。觉得这几位大兄弟也是够倒霉的。先是被他用二青恐吓,现在又被他的老师一把卡住了钱袋子。真是……又伤身又伤心。
林青山见弥月和他的宠物也都吃饱了,便大大方方的起身告辞。临走之前还不忘了撂下狠话,“我劝王老板就吞了这个哑巴亏,既然你先伸手,总要有被人打回去的心理准备。至于以后,你若是气不过,只管放马过来,看看在这灵犀山的地头上,你是不是真的能一手遮天。
师徒俩一走出海鲜酒楼,弥月就冲着林青山竖了一根大拇指,“师父威武!”
林青山没理会他的马屁,伸手摸摸他抱在怀里的猴子,微微一叹,“弥月,你怨恨他吗?”
弥月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被王小虎收买的那位研究所的内奸。能引得林青山出手,不用多想,肯定是他们师兄弟当中的某个人了。
弥月心里不是没想过这些问题,迷迷糊糊也有了一些猜想,只是没有证据,心里不敢肯定罢了。
“怨恨谈不上。”弥月垂眸,心头有些发沉,也说不出只是失望,还是有别的什么,“但遇到这种事,谁也不会觉得高兴。”
林青山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手势跟摸猴子差不多,“你跟着我的时间最长,人人都知道我是把你当儿子养的。我也说不好有没有对你格外偏心一些,但有的人难免就会这么想。”
弥月不由一笑,“师父做的很好了,师兄弟之间挺公平的。”
林青山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笑了,“大概也确实偏心了吧。不过你做的比他们都好,我不偏着你难道去偏那些偷懒耍滑的家伙吗?”
弥月辩解,“师兄们倒也没有偷懒的。”
“不说他们了。”林青山叹了口气,“我已经打发他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好运继续在行里混,若是遇到了,就当不认识吧。”
弥月心里一惊,他知道林青山一定会惩罚这位内奸,但他没想到惩罚会这样严重,直接把人撵走了。
弥月迟疑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二师兄吗?”
二师兄王周,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哪怕是上山给所里送粮食的人,他也能跟人家打成一片。
要是博物馆那边临时请他去做讲解,那更是……离得多远都能听到那边传来的笑语喧哗。
王周这个人,就是有这种能耐,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热闹的像过年。
林青山低头给自己点烟。
烟雾腾起来的时候,他眯了眯眼,语气淡淡的说了句,“他被人推荐到我这里做实习生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心思太重。但老秦那时候要退下去了,除了我,也没人能带学生了。总不好把他推给你大师兄带。”
弥月愣了一下。听这意思,似乎是推荐人比较有来头,或者是跟林青山的交情比较深,以至于他没办法推辞。
弥月颇有几分稀奇的感觉,“师父你也有看人情的时候啊。”
林青山笑微微的斜了他一眼,“皮痒了?”
弥月脖子一缩。
大毛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后躲了躲。
林青山看得好笑,耐着性子解释了两句,“我又不是神仙。但凡是个人,谁还没有欠人情的时候?”
弥月更好奇了,“谁啊,谁这么大面子?”
“这人你大概也见过了,”林青山说:“就是滨海市古玩收藏协会的南会长。”
“哦,”弥月拉长了声音,“是他呀。我还真见过他。一个老狐狸。”
林青山不想多说这些,他关心的是弥月的心理健康问题,“你二师兄到咱们研究所也就这么几年,我看他的意思,也不是很适应穷乡僻壤的生活,总念叨什么买车买房的事情。离开这里,说不定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弥月嗯了一声。
两个人顺着街道往前走,林青山侧过身在弥月的脑袋上摸了摸,“难过吗?”
“说不上。”弥月摇摇头,语气稍稍有些落寞,“其实我也是有感觉的……你不是也总说我跟小动物似的,看人都靠直觉吗?二师兄虽然对我一直挺和气,但他给我的感觉,并不太好。”
他侧过头打量着路边正在关门的杂货店,神情是有些好奇的,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淡漠,“就好像他在山上给大家理发。他的手艺是不行,也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培训,给大家都理得乱七八糟的。但每次轮到我,总会有些格外的失误,有一次还给我耳朵后面剃秃了一块。”
王周总会及时道歉,会挂着一脸笑容打趣他即使秃了也还是灵犀山第一帅。但他掩藏起来的微妙的恶意,弥月是感受得到的。
于是从那以后,他就不再让王周给他理发了。他宁可让头发长到肩膀,乱糟糟地披在耳后,让师兄弟们笑话他在模仿艺术家狂野的造型。
除了理发,还有一些类似的小动作。弥月有的时候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但他还是在心里慢慢的疏远了这位二师兄。